陆渊离开后,李允琛对着棋局上的四劫循环陷入沉思。
“打劫?还是消劫?她到底会怎么选择呢?”
李允琛按照陆渊的建议,对黑棋做了退让,果然黑白握手言和。
在孟遇安留手的前提下,自己只是勉强与之打了个平手,如果她不留手呢?
这个时候就需要外力介入了。
佯攻益州李允瑛,以调兵防患北燕为由,引孟遇安的军队入荆州,或招降、或擒杀,在自己的地盘上总归更有把握些。
要是北燕胆敢再次趁乱进犯,还可以让孟遇安去打头阵抵挡来犯外敌,眼看着鹬蚌相争,说不定还能借刀杀人,就更遂了李允琛的愿。
李允琛嘴角扬起弧度,由衷赞叹陆渊还是有些能耐的。
陆渊和李存德是表兄弟,也就是李允琛的表叔。对于这位曾经权倾朝野的表叔,李允琛的态度一直都是若即若离的,信任程度还比不上李存德。
陆渊本人倒是一直恪尽职守,也无甚等夷之心,可先有他的亲弟弟陆澄起兵造反,后有他的亲女儿陆幼薇投靠孟遇安。
这也导致李允琛早就对陆家起了厌憎,甚至想彻底铲除。
不过陆澄之乱虽然害得南廷元气大伤,但客观上确实也让陆家从此没落,“陆与李,共天下”的歌谣自此销声匿迹,陆家在实力上已经不如从前那般需要忌惮。
李允琛没那么了解陆渊,可也很清楚他一定是不甘心的,不然也就不会在自己面前说些贺令昌的闲言碎语。
“亲兄弟、亲侄子都能划清界限,何况区区一个妻侄?”
对陆渊诋毁晚辈的行为,李允琛并不感到意外。
陆渊走之前跪在地上,又是“先帝托孤”,又是“忠于大祁”,说的话冠冕堂皇,但李允琛并未完全买账。
在李允琛看来,陆渊只是为了自身的地位和家族的荣耀,才会表现出忠心耿耿的样子;一旦有一天朝廷大势已去,陆渊就会阵前倒戈,就像二十年前择主一样,另投他营。
但换个角度来看,李允琛也知道,陆渊是现在为数不多还算忠心于他的朝臣——至少在北燕暗度陈仓取建业的时候,陆氏没有像崔阮谢一般叛逃。
这点子忠心,真假参半,公私交杂,与贺令昌是没法比的。
可李允琛也觉得,陆渊和陆家目前的利用价值,值得他花点心思为其挖上一个甜蜜的陷阱。
如果真的把陆渊怠慢到心灰意冷,让他投靠了北燕或是孟遇安,那李允琛的算盘就打不灵了。
李允琛想着想着,又开始自鸣得意起来:
“丞相啊,既然你这么嫉妒自己的侄儿,朕又怎好舍得让你寒心下去呢?”
这一边李允琛还在谋算着如何拉扯贺令昌与陆渊的关系,另一边陆渊也有自己的运筹布局。
在陆渊看到四劫循环棋局的那一刻,他心中就诞生了一个想法。
四劫循环,若无人主动消劫,便只能是和局。
但天下征伐之事不是弈棋,没有永恒的和局,平衡迟早会被打破。
关键问题在于,谁走出消劫的这一步?执棋者又能否利用别人之手来消自己的劫?
陆渊给李允琛提出的“攻西交东、诱北攻东、东北相残”的计策,并不是全心全意为了李允琛考虑。
他只是想做一个破局消劫的人。
只有在动荡中,才会有起起伏伏的机会,正如二十年前那场惊天动地的南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