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玲珑怔了怔,忽然想起王随曾警告过她的一句话:玲珑,我劝你最好别打我们说的那人的主意,那个人,或者就是眼前这一位,都不是你那主子惹得起的人物。民不与官斗,可别怪我没事先提醒你!
眼 前的这个女子到底是谁呢?有着如此不凡的容貌,有着传说中的仙人之姿,却为何要易容而行?怕被人认出?怕谁认出?玲珑想到,此去是要见官的,据说还是来自 天都的京官。那么她到底是什么身份?一身高华的气度,任是换作平民之饰也依旧难掩,是了!平民!她决非一个普通人!可是,如果不是普通人,她到底什么来历 呢?民不与官斗,她究竟处在什么官阶?碧落的确设有女官,是巫策天的官?
狐疑的眼不意迎上王随带笑的眸光,玲珑立刻撇开,心头微微一悸,自己发出密函,对么?那人他们真的可以惹么?而王随……他会不会发现呢?一时种种疑惧浮上心头,让她有些烦躁起来。
想避着王随如影随形的目光,玲珑不由快走上几步,耳边听见几人的话已转向乌州的都转运盐使。
〃……那个盐官叫庄怀,永州人氏,曾在台谏院任过官……哎?这你应该知道啊!〃
〃……〃妫语蹙眉思索了一阵,脑中似乎有了个模糊的影子,〃庄怀……当初科举时位于三甲是吧?好像是有这么个人……当时安排他到台谏院不过是想要借借他的口……也没什么作为,后来就调为外官了……〃
〃哎!算了!再打听打听吧!一定是小角色,要一个个记住也实在太难为你了。〃沈磕仪抬了抬头扫向两旁店肆,〃喏!到了,咱们先进去喝口茶,歇过一晚,明日再作计较吧!反正先搞定那个监察使,再去磨一磨那个盐官吧!〃
〃…… 等等,〃妫语似是猛然想起什么似的,喝茶?啊!对了!那一次与木清嘉初见,是在状元红,她与知云、长光也正自喝茶……隔壁席间就有几个颇 为狂妄的士子,其中一个似乎就叫庄怀是吧!知云还特意查过!〃对了!就是他!庄怀!心性狂妄,口出逆言,但真将其调入台谏院之后,反倒声响俱无,当初用他 倒真是一手无用之棋。〃
妫语朝王随点了点头,〃不必担心他,木清嘉早在我……先皇手上就已拔擢为四品京官,如今想也是以四品官阶代巡乌州。到时,庄怀必定以木清嘉之意为左。其人应该也不难拢络,这个人,就凑合着看吧,不用多费心机。〃
〃嗯,那我们先和杜叙打个招呼,让她马上布置一下,对于那个木清嘉,不能怠慢。〃王随应了声,引着几人走入一家名唤〃汇风楼〃的茶楼。
才跨入店堂,掌柜的便亲迎出来,朝王随与沈磕仪打了个拱,笑道:〃当家的等候多时了!各位请!〃
〃赵掌柜,上回说要留给我的乌州锦云没忘吧?〃王随边走边打趣,看来熟络得很。
〃呵呵,王爷的吩咐,赵某哪敢忘了!一斤锦云,早给您备好了!〃掌柜惯常地露着一张笑脸,在前边引路。
穿花绕庭地走过几折廊子,一颇为清静雅致的小厢房便隐在一角芭蕉茂盛处。
赵掌柜在门外轻轻扣了扣门,〃大当家,王爷他们到了!〃
〃吱呀〃一声,门应声而开,一名笑容可掬的女子便立于玄关处朝王随他们拱了拱手,〃呵呵,总算把贵客给等到了!请吧!〃她侧身一让,细密的眼神微微划过玲珑与妫语,在妫语身上顿了顿,仿似闪过一抹什么考量,然不过一瞬,似乎连身形都未曾停顿。
妫语不露声色地一笑,对那格外停留的一眼只作不见,心中却暗暗转了转,此人只怕就是他们口中所说的狐狸杜杜叙吧?乍一看似是亲切而和气,然未曾多问的那一眼,却足以表明,其心思深密,绝非外貌所似之随和。
入得厢房,其实也不过闲话家常。午膳用过之后,才开始转入正题,然妫语自始至终只是坐于一旁,不发一言。因仍在喝药,于茶水她便沾不得,只能轻轻嗅着满室里萦绕的清澈甘醇的锦云茶香。乌州锦云是贡茶,她自然是知晓那味儿的。
几 句交待下来,王随与杜叙已大致谈妥。杜叙将手中的帐册预算收好,不由又朝一直沉默无声的两人瞅了眼。玲珑是一直低眉顺眼的安静,而另一位,似乎就有点有别 于常人的闲适了,一种泱泱气度,虽在举手投足间刻意隐藏,然而却依旧有迹可寻。不简单!杜叙瞥了眼一直避而不谈的王随与沈磕仪,也不急于知晓妫语的身份。 热络地一笑便道:〃好了!正事已经敲定!今儿便到别院好好聚聚吧!〃她起身便引众人往外走。
〃我正等着喝你二十年的玉樨呢!〃王随半点不客气,边起身边狮子大开口。
杜叙微微挑了挑眉,依旧笑得很热络,〃你王兄弟都能把官盐常股交给我办了,小小一点玉樨酒,我杜叙又岂会舍不得?〃
王随一听这话,马上把脸色一正,〃我可没说要给你哦!你心太黑了!独吞了海外的业务,乌州、平州、元州、长泉、瀛州差不多都有你包下的港口,现在还想伸到盐业上来?各地已有好几处向总会抱怨了,说袁大当家偏心!〃
杜叙闻言也不恼,依旧笑嘻嘻的,〃可还不是王兄弟与袁大当家罩着杜叙我么?不过盐业一事么,都在乌州的地界上了。小妹我一直在东边几个州府跑,上下多少熟一些,也好打点……〃
〃你不必说了!这次是总会亲自购下常股。〃王随朝她得意地一笑,把两手一摊。
〃总会亲自来?〃杜叙心头转过千转,〃是打算正式入主盐业了么?嗯……乌州官盐相对还算稳一些,但元州与桐州就相当不稳,这个决断下得似乎……〃她以非常精明的商业头脑估算着利弊,总觉得如此做法有欠妥当。
王随微挑的眉宇朝妫语略略扫去一眼,却但笑不语。
妫语听到这时,心头已经雪亮。原来好戏竟是一出接着一出地唱啊!这生意做大了!不但要吃掉乌州的官盐,还想进一步连元桐二州的官盐都囊括进来。但因为如今官盐私藏高价而不售,积弊难行,因此想让她出面,顺道牵出孙预来整顿。
果然呵,用心良深!妫语低头叹笑,明明口口声声绝不轻涉仕途,然而却处处打着商会的商机旗号,广注民生。这算不算是她的大幸呢?
呵呵,原本就是姜太公钓鱼呀,她的确是愿者上钩了,而且上得很甘心!
一行人由厢房南边一条细石路子走出后院,紧邻闹市的小巷子里已候好两辆马车。方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