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将领怔住了,心中虽然极为不满,但面对他的淫威,最终还是无奈的选择了退缩。——军人,以执行命令为己任,就算前方是那刀山火海,也绝不能有半点的退缩。但如今那城楼之上却悬着自己军中高级将领的头颅,将士们表面虽然毫无畏惧,可内心之中却早已心惊胆寒。
此将刚走不久,负责强攻另一方城门的将领也来了,理由与先前那名将领大同小异,都是来求撤军休整。想必这城上悬首一事已然传遍军中,其震慑力实在超乎于他的想像。这军心一失,此战将如何再打?若是再贸然收兵,兴许情形会变得更糟。
想罢,他骤然大怒,挥刀斩下了那名将领的人头,并对着其他将领怒斥道:“谁敢再言退兵,此等便是他的下场!”
“是吗?鲜于大人好久不见,近来可好啊?”随着他话音落下,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出现在了他战车旁的亲兵之中。
霎时,他为之大怔,不知是谁,竟如此大胆。
“谁?既然来了,何不显身一见?”
“呵呵,着什么急呀!你家那小兔崽子的尸首送回老家了吗?”那声音中带着些许嚣张,但她的确有嚣张的资本。
“大丈夫何故畏首畏尾?胆敢说话为何不敢显身一见?”听他提起那事儿,鲜于仲通心中甚是发慌。记得仵作曾说过,三郎死时是被人背后插刀,且伤口贯穿胸背,死时表情异常惊恐。想必那凶手定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如此想来与今日自己此刻境况极为相似,或许此人才是真正杀害三郎的凶手。
紫陌缓缓抬起头来;摘去了脸上的眼翳。顷刻间,众将为之大震,只见此人不过是名十六七岁的半大小子,长得更是娇媚可人,甚至连一般女子都无法与其媲美,但那双极美的眼眸之中,却透着古怪的邪意。
“怎么着?找不到我就想用激将法吗?老实告诉你,我可不是什么大丈夫,你家小三儿正是死我的剑下,可那又怎样呢?我不是一样活得好好儿的站在你面前吗?”
紫陌的嚣张,终于让鲜于仲通恼羞成怒。面庞青紫,双手紧握刀背,愤然向她斩去。谁都以为这一刀下去,定然能将其砍个稀烂。然而她却不慌不忙,直到刀锋都快要落在了头上,她才微微侧身避过那力压千钧的一击,唇边的笑意依旧邪异。
“鲜于大人何故如此激动呢?这样有伤贵体啊!”至此,她才缓缓拔出剑来,握在手上如若无人般的玩弄着。那是一柄闪着寒光的细剑,剑身轻巧,剑锋薄如蝉翼,极适合于暗杀或是一剑匹敌。鲜于仲通怔住了,目光紧紧盯着她手中的剑,仇恨在心底蔓延着,他知道这便是杀害自己儿子的那柄利剑,眼前的他果真是那凶手。
紫陌并不惊慌,轻扬眉头,环视着四周敌将,嘴角扬起一丝轻蔑的笑意来。众将似乎也从她的身上感觉到了浓浓的杀意,纷纷举着刀剑将其围在了中央。
鲜于仲通见此情形,心中异常激愤,厉声大喝:“给我杀了他!取其头颅者,同样赏银千两!”
话音休罢,众将士一拥而上,数柄利刃闪着寒光的挥向了她。然而一道寒光闪过,众人手中的刀剑竟然齐齐短了一截。而她的手中却是一长一短两剑并行,攻守得当,滴水不漏。动作更是幽雅得不像在杀敌,反而像是在跳舞。
城楼之上,众人远眺敌营,只见在其指挥营内,突然寒光闪闪,如若龙吟。城下的攻势似乎也弱了许多,且越来越杂乱,仿佛无人指挥的军队似的。
众人惊诧,小殿下却是满面愁容。方才派回东殿打听的内侍来报,说那早先醉倒的小将已然醒来,且已离开了东殿去了战场。可目及之下,哪有他的半点影踪,真不知这调皮的猫儿又在搞些什么名堂。
此时忽见敌军阵脚大乱,又见对方指挥营中剑光闪闪。他明白了,终于明白了这只“破猫”的想法,他的英勇真是让人无法不为之敬佩。但同时他也无比为其担忧。因为他知道,他手下无一兵一卒可遣,即便有兵,在这万军之中如此血拼,即便他是妖,也完全是种近乎自杀的行为。难道他还在怨自己将他灌醉吗?可自己除了将他送回娘亲那儿去,却是什么都没对他做过呀!真是不明白,他为何会有如此大的反应。
“来人呀!”一边飞奔下了城楼,他一边焦急的集合着队伍。纵身跃上了马背,取出了自己最为珍爱的银枪。
“上马!开城!随我冲啊!!!”小殿下大喝着,猛烈地拍着马背,带着一骑精兵从侧门猛然杀入了敌阵之中。
王俯视与城下,见此情形顿时大惊,眺望着自己“英勇”的儿子,脸色骤然变得如纸一样的白。那可是他的嫡子呀!是他王位唯一的继承者,如今若有个什么闪失,怎能对得起他那死去的亲娘呢?急忙召来大将军段俭魏与其子段全葛,带着重兵开城迎敌。
然而谁都没有想到,当此城门刚一打开,对方营中却传来了收兵的鸣金声,早有退意的将士们如释重负,如潮水般涌回了敌方阵营。
此战胜得莫名其妙,但一心只为救回自己孩儿的王,又怎会扔下他而收兵呢?干脆一路追击,带着大军杀了回去,绝佳的反攻时机已然到来。
章节目录 第六章 为君生死又何惧
更新时间:2010…1…21 19:33:14 本章字数:3364
唐军指挥营内,此时已然剑拔弩张,紫陌站在遍地尸首的指挥车上,大口地喘着粗气,但手中长剑依然闪着寒光。 剑锋离那鲜于仲通的咽喉不足寸许,她也因激动而微微颤抖着。
“放开我父亲!”车下,其次子鲜于瑞怒视着车上嚣张的少年,手持钢刀却举足不前,“你还想要怎样?说要收兵,我们都照办了,你到底要如何才肯放过我父亲?”
环视着四周虎视眈眈的唐军将士,紫陌淡淡苦笑。剑身微转,逼着他走下车来。其实她并不想杀他,也不知自己为何会到这儿来。她并不想要改变历史,也不想在史书之上留下凭何痕迹。因为她记得史书上曾有记载,——主帅鲜于仲通“仅以身免”,却只字未曾提过自己的名字。她明白这代表什么,不免为自己的冲动而感到了后怕,此刻如何脱身已然成为了她目前最为迫切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