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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明真瘦啊,你家老爷子给不给饭吃,叫你去做个小吏…”
另一个汉子晃晃拳头,嗤笑一声:“切,那老头想把家底都留给陈逢正呢,哪还记得住我老大。”
陈三明哪管他们怎么说,他爹和他爷也分家了,他小叔改母姓了,谁管老爷子要把家底留给哪个。
他只管带着东西?一路穿堂过院,跑到正屋里,大喊:“小叔——”
王良从一边窗子探出个头,他笑嘻嘻说:“你小叔说他没聋,下回再那么叫唤,你连门都进不来。”
陈三明进了隔间?,王逢年在算盐账,没搭理?他,跟王良说:“明日去收小渔船上的春鱼。”
“都收了?拿来做鱼鲞还是?抄咸腌了,”王良记下后?又追问。
“收好的,”王逢年挑出一张纸,轻轻点在桌上。王良了然?接过,是?明府客商的咸货单,上面写明要鱼鲞。
王逢年又说:“给钱,不要给乌头票。”
王良默默叹气,又来了,他刚想开口,便见王逢年不容置疑的神色,又咽了回去。
因为前些年海盗猖獗,渔民?网了鱼来,在洋面过鲜时?,冰鲜船给的银钱全部被?海盗抢走。是?故便有了乌头票,冰鲜船只给渔民?票证,拿票证去领钱。
但这票又被?渔民?称为水票,如同在水上漂浮的,压根捞不起来的东西?。而且有缺德的冰鲜商欺负渔民?不识字,开假乌头票,让渔民?血本无归。
王良想真是?要命了,每次老大出面收鱼都给渔民?现钱,还把渔民?手里的乌头票换过来。到这会儿他手头都压多少乌头票了,前年的都有,有的冰鲜商倒了,现在成?了一笔烂账,钱收不回来。
虽说这亏的都是?老大自己的钱,可?那么多钱白白打水漂啊,心痛但不心疼。
陈三明见两人说话,压根不理?他,便将还有热气的纸袋砰地放在黑漆大桌,自顾自扯了袋口,一股淡淡的煎烤香在这一圈蔓延。
王逢年从不在书房这吃东西?,王良收回心绪,瞧见了啧啧一声,也就?陈三明这小子有胆了。
“拿出去,”王逢年理?着一叠盐账,眉头半点没抬。
陈三明并不怕,王逢年又不会叫门口那几个壮汉把他抬出去。
他把油纸袋卷了卷,递给王良,“良哥你吃,有的人一点不识货,我跟你说,别瞧这是?家小摊上出来,滋味可?真不比新丰楼的差。”
他还瞥了王逢年一眼,继续道:“就?你们乌船上那东西?烧的,简直是?糟蹋海鲜。”
王良捏了一个锅贴咬了一口,虽说有点冷了,却也依旧没影响口感,那油滋滋的脆皮。
他把锅贴咬得嘎嘣响,又听了陈三明的话,猛点头,忍不住悲从中来,谁懂那个厨子的手艺,好好的鱼那么鲜,偏偏能做得腥气满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