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子吃起来还那么风风火火虎虎生威,看来还挺硬朗……
那个窝囊废永远都是那个没心没肺的德性……
啊,桃仙,岁月竟爬上了你一直高傲的眉……
有意思,那个活王八也来了,撂下怀孕的老婆独自在家还真放心!你还不知道,你老婆的水性是不以怀孕与否为转移的……
眼光由远及近,他逐个望向自己这一桌的人……
李凤生,这小子,看上去活得满滋润的,一想起他对《******》那些与众不同的感悟,我就想乐……
这个老贼头子,难道就是传说中那“一夜七杵”的亏大爷吗?这可是真正的爷……有机会一定向他讨教!看他这白头白胡子白眉毛的,不知身上的毛是什么色儿的……
忽然,现场好象生了一点小小的骚乱,有人道:“老爷子,你怎么啦?!”
现场的谈笑声,苏州评弹声,觥筹交错声嘈杂在一起,合成一幕喜庆的交响乐章,这时候,化源的哭声如走调的一个音符,又象不适时响起的三角铁,突兀,扎耳。
儿女大婚,爹妈喜极而泣,这本是常理之事,可化源哭的内容却委实令人啼笑皆非——
“老丫头哇,你是爹的贴身小棉袄啊!你这一走,等于把你爹扒光了啊……”
“你嫁谁不好,偏偏嫁给一个穷书生,那不是个过日子的人哪!好容易攒点钱,都用在这排场之上啊……”
“今日你们大喜,我来喝杯酒,过几天我到那边去和你妈团聚,谁跟我过去喝杯酒啊……”
化源一字一泪,泪水呈散状喷洒,周围五步之内无人幸免。
老太爷哭了,众人忙相劝。孟眼跟着垂泪,魏楚协表情极不自然。
康氏上去解围打圆场:“老爷子就是这样,刀子嘴豆腐心,别看嘴上都是狠话,却恨不得把心挖出来给你们看!老丈干子疼姑爷,这一点自是没得说,现在对姑爷高标准,严要求些,是希望你们过得好。日后倘若你们有了难处,老爷子也必不会袖手旁观,毕竟一个女婿半个儿,都是他身上掉下来的肉嘛!是吧,老爷子?”
化源已止啼,闻言振振有词道:“这书生既然敢在这白月楼摆谱,必有丰厚家产,不来孝敬我已然不是个东西,还想图我的钱?真个痴人说梦!”说完夹了块东坡肘子扔在嘴里,响亮地咀嚼,似乎在表示决心,又含糊不清地补充了一句:“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由她去吧……有她哭的那天!”
婚宴在继续,新郎新娘还在挨桌敬酒。终于,他们来到他坐的这一桌。
魏楚协端着一满杯酒,脸红得跟猴腚似的,看得出他挺实诚,对这个婚姻很满意。他满身酒气,打着酒嗝道:“众位高邻,多谢捧场,吃好喝好啊……喝好吃好啊……我先干了!”举杯欲饮。
孟眼在他身后轻拽他衣角:“少喝点吧,都没人样了……”
魏楚协拂开她的手:“别拦着我!众位高邻肯来,便是赏我脸,实令我受宠若惊……我魏楚协今天若不喝到胃出血,就算对不起大家!”仰脖将酒咕嘟了。
阿亏笑道:“新郎够意思,新娘子也请干一杯吧!”
孟眼双颊泛着红云,捧了一杯菊花茶,款款向众人施礼,道:“小女子已不胜酒力,便以茶代酒,敬众位高邻一杯吧……”
阿亏笑道:“新娘子,这便是你的不对了,大喜之日,一生不求二次,自当一醉方休,岂能以茶相陪?”
孟眼对眼前这个以色为天的老头子极度烦感,听他不肯罢休,不禁秀眉一蹙,微笑道:“亏大爷海量,远近皆知,小女子哪敢跟你老喝酒……适才喝得多了些,现下已然头晕不适,若是再饮,只恐要失礼了……”
这时马思春凑到跟前,对众人道:“眼姐姐是我闺中密友,一会还要入洞房呢,喝得太多只恐不便,就让小妹我代饮一杯吧!”也不管大家乐不乐意,将手中酒一饮而尽。
阿亏眯着眼睛,上下打量着马思春,见她曲线玲珑,活泼乖巧,不由心生喜欢,便道:“这位姑娘心直口快,倒伶俐得紧……看你喝起酒来的样子,想必也是个女中豪杰,不如我们来赌酒吧?!”
马思春笑道:“好啊!眼姐结婚,小妹我难得今晚兴致高,正想喝个痛快,便陪大爷玩几把!”说着给阿亏满上了酒,笑吟吟道:“不知大爷要跟小妹如何赌法……作诗吗?”
阿亏心说:作诗?我可不行,做那事还差不多……嘴上道:“姑娘于豪爽之中透出些书卷气,若跟姑娘比作诗,老夫岂是姑娘对手?吟诗作对,吟诗作对,老夫吟诗虽不行,作对倒还有一套!不如这样,咱们就比作对子吧?!”
马思春拍手笑道:“好啊好啊,我来定规矩,对不上来的要干一杯酒,对得好的出上联的喝酒,然后换由另一方出上联,好吗?”
阿亏含笑点头。
孟眼不禁对马思春耳语道:“春丫头,莫着了他的道……”
马思春轻轻推开她,坐到阿亏身边道:“如此,我先出上联,大爷听仔细了——”
他一直饶有兴致地听着这一老一小的对话,一直在注意着阿亏这位大宗师的一举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