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无意听者有心。
司机大哥这话,像根针一样插进了程尹的心里。她收起微笑偏头望向窗外,试图以沉默来对抗温情过了头的氛围。
感觉又自讨了没趣,司机大哥终于噤了声,一路埋头往前开。
程文斌的墓位于城市边缘,在黎山半山腰上,淮城唯一一座园林式公墓里。
除却落葬那日,程尹再未来过此处,以至于对哪里该拐弯,哪里该上下楼梯一无所知,最后花了好一会儿才找到地方。
扶着膝盖蹲下。
遗像里的男人眉目明媚,双眼微弯,梨窝兜满了笑意,与程尹有些神似。
没有眼泪也没有话。
等到风吹得脸有些刺痛,等到腿变得跟钢板一样麻木,程尹这才看向了墓前放的两束花。
一束郁金香一束混合,后者甚至还挂着些露珠。
程尹鬼使神差地起身张望,竟真的在不远处捕捉到了一抹黑色身影。
那人身材高挑、脊背挺拔,走路时不疾不徐,可谓是越看越熟悉。
心突然提到了嗓子眼。她不顾脚伤快步上前,到后头几乎快要跑了起来。
“宋观潮?”
费劲追上后,她赶忙出声。
那男人闻言身体一僵,却在她灼热的注视之下,只吝啬地给了个侧脸。
虽然眉弓高耸、鼻梁高挺,但这人比宋观潮白很多,眉毛更加秀气,人中没什么存在感,眼神也没那么锋利。
这一切把看得程尹微怔。反应了好一会儿,她才包含歉意地颔首:
“对不起!我认错人了。”
那人闻言,轻轻点了点头,随即迈开步子扬长而去,直到完全消失在了转角。
失落不经意间席卷全身。
淮城秋天很是宜人,阳光不多不少,加上从不缺席的微风,把江面衬得像莫奈笔下的画。
扫完墓后,程尹便打车回到了市内。她漫无目的地沿江边行走,停下歇脚时太阳早已没了踪影。
“一张摩天轮的票。”
不知不觉走到游乐场,程尹在工作和玩项目之间,果断选择了后者。
“20元,怎么支付?”
防护栏那头是员工略显疲态的脸。钱到账之后,他利落地在票上盖了个章,唰得一声撕下,后递到了程尹面前,全程眼睛都懒得抬一下。
死气沉沉。
跟这个地方一样。
在过去二十年里,这里作为淮城唯一的游乐场所,曾是大家假期日程上必不可少的一项。这个连名字都没有的地方,确实承载了无数老淮城人的城市记忆。
但它马上就要被夷为平地了。
“你好,一个人。”
程尹把票快给守在门口的女孩。
与售票员一样,这人也不甚热情。她把门票副卷撕了下来后,又小声嘀咕了句:“可算是来第二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