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到这顿了顿,“可惜,生了我这么个胆小没骨气的。”
景婳凝望着景稚,良久,五味杂陈地抿了抿唇,“偏偏你最争气,又偏偏你常否定自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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晌午,乔霜和表嫂买了好几袋东西回来,将东西一一归置好后,坐在前厅喝茶谈天,静静等待傅家上门。
刚坐下没多久,前院门铃响了,家里请的佣人开了门后,景家一大家子都出去迎接了。
傅京辞一家上门来提亲,继母魏殊和两个同父异母的兄弟并没有来,父亲傅宰臣坐在轮椅上被小官儿推着,身后跟着傅纠思、傅萦念和傅照月。
傅照月是替在军中忙的父亲和忙政务的母亲来的。
景稚连忙起身弯着大方得体的笑容迎接,却见走在前面的父亲脚步顿了一下。
傅宰臣看着景平的脸,眉心跳了一下,双眸瞪得大大的,满是意想不到。
“思忠?!”
霎时间,前庭只能听到一阵暖风吹过盆景芭蕉树叶的声音。
这种令人摸不着头脑的场面,几个不知情的人自然是迷茫了起来,就连傅京辞这种沉着冷静的人,眉心也浮现了几分不明所以。
景稚看向父亲,景平眸光波澜却并没说一句话,她便又看向母亲,乔霜阖动了下唇,似乎有事瞒着。
最后,两家人坐进了前厅。
听完景平说的事后,景稚呆愣地眨了眨双眸,良久都不知道该开口说点什么好。
倒是胆大的景琬先开口了,“我总结一下,也就是说爸爸以前是吴家的外孙,妈妈以前是乔家的孙女,因为一些原因,两家并不希望他们在一起,于是他们就迁到了澄溪,也和家里那边断绝来往了?”
乔家和吴家是江浙一带的世家,乔家居于苏州城,吴家居于杭州城,前者是书香世家,后者是非遗木雕、玉石微雕的世家,且吴家祖上还和西泠印社的创始有些关联。
“而且,爸爸以前改过名,和伯父还是朋友?!”
因为和家里人彻底断绝来往,所以景平当时也将名字抛弃了,由景思忠改成了景平。
傅宰臣当年和宋家的一位子弟上吴家拜访雕刻艺术家吴老先生,起初他与景平只是点头之交,但后来成了淡水之交,甚至太平禅院里现在还收藏着景平当年送给他的木雕作品。
“都是以前的事了。”景平扯出一个往日之事不可追的淡然微笑。
傅宰臣看到昔年好友现在这样,难免有些不解,“你的雕刻技艺精湛,为什么没有继续下去?我记得令太太还会昆曲与苏绣。”
毕竟靠着这些技艺,不说大富大贵,起码日子不会变得像以前那么苦。
景稚蹙眉谓叹了一声,其实她也想知道这是为什么。
景平淡然地道:“我和阿霜都是忤逆两家的意思出来的,断绝来往自然也要把从他们那儿学来的东西还回去。”
傅宰臣微微摇头,心中微微感叹今非昔比。
他当年其实有找过景平,但是吴家并不想听到景思忠的事,景平也并不想让人打扰他们的生活,所以一晃这么多年,故友今日才重逢。
所有人都在消化这个信息,景稚忽然想起来小时候的一些事。
小时候父亲用吃完的桃子核雕刻出各种小玩意儿,然后串成手串戴在她和两个妹妹的手上,好像她的对手串的兴趣就是在那时开始的。
父亲还给母亲雕刻过一个桃核戒指,复杂而精致细腻,所以她自此以后就开始喜欢具有古典工艺的东西。
母亲在她小的时候唱过几句《牡丹亭》、绣过帕子,她那时候小,母亲说是和别人随便学来玩的她就信了,没想到母亲是出身书香世家,自小学了昆曲和苏绣。
景稚微微看向了坐在沙发上身着烫金西装、坐得笔直的男人。
他的嘴角微微勾起,清冷又不疏离,桃花眼中偃了以往的冷冽,眼角染上了几分温情,鼻梁挺直又漂亮。
“无巧不成书,还好我二哥和媆媆在一起了。”傅萦念欣喜地道。
她的一句话将大家从百感交集的情绪中拉回了正轨。
乔霜露出一个淑和的笑,握住景稚轻放在膝盖上的手,开始商谈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