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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婉不敢睡得太沉,刚入县城,听到四周的熙攘声就醒了过来。
睁眼见自己还靠在宋巍背上,她马上坐正了身子,揉揉惺忪的睡眼。
宋巍道:“已经入了县城,我先带你去吃点东西。”
温婉忙不迭摇头,她不吃,公公的案子没有着落,一口都吃不下。
宋巍看着她,“你昨天晚上就没吃晚饭,这会儿再不吃两口垫垫肚子,脾胃会受不住的。”
温婉还是摇头,他都不吃,她哪咽得下去?
宋巍没再劝,路过早点摊的时候,买了一碗热腾腾的豆浆和一笼小笼包递给她。
温婉在他的“逼迫”下喝了那碗豆浆,僵冷的身体很快得到熨帖,暖和起来。
小笼包没吃独食,分了一半给宋巍。
宋巍本没心情吃,可见她坚持,一副他不吃她也不吃的架势,只好接过来,两人一起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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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县衙的时候,夫妻俩意外的发现大门前已经聚集了一帮人,全都披麻戴孝,从这些人的言谈之间不难听出,他们也是昨天在矿山遇难那些工人的家眷。
有人正伤心落泪,有人满脸凶怒,却没人敢去敲鸣冤鼓。
宋巍无所畏惧,将牛车停靠在一棵歪脖子树下,吩咐温婉就坐在上面不要下来乱跑,他径直走到鸣冤鼓跟前,拿起鼓槌来使了大力往上敲。
大门里面很快有衙差出来,见状,很不耐烦地问了一句,“你也是为了矿山的事来的?”
宋巍颔首,说是,问县令大人何时升堂。
“你们来的太早了,县太爷还没起呢!”衙差的声音极其敷衍,恨不能三两句打发了宋巍,别再烦他。
宋巍皱皱眉,“这么大的案子,县太爷竟也睡得着?”
衙差突然怒喝,“放肆!衙门是什么地方,容得你个刁民编排青天大老爷的不是?”
说完,吆喝其他几个衙差,要把宋巍抓起来问罪。
“住手~”
里面慢悠悠地传出个声音来,正是平江县的卢县令,生得肥头大耳绿豆眼,一口圆底锅肚把官服都给撑得变了形。
背着手走出来的时候瞅了眼宋巍,“大清早的,在县衙外闹什么?”
外头那帮矿工亲眷见到青天大老爷,早就战战兢兢地跪下去磕头了。
宋巍没跪,直直看向卢县令,面无表情地说:“两个多月前,官府贴了告示说朝廷要在大环山开采煤矿,大批量招收矿工,五十文钱一天,而今草民却得到消息,说大环山煤矿并非朝廷批准的正规矿山,昨天死了那么多人,草民斗胆,想请县太爷给个公道。”
其他跪在地上的亲眷也都连声道:“求青天大老爷主持公道!”
卢县令看着那么多人,眼底闪过一丝厌恶,脸上却做出地方父母官的慈善样来,高声说:“亲人遇难,你们的心情本县能理解,但人死不能复生,你们今儿就算在衙门外磕破了头,他们也活不过来不是?”
有人壮着胆子道:“那这件事总得给个说法吧?我们家就指着那点工钱吃饭呢,如今人没了,这不是断我全家生路吗?”
其他人纷纷附和。
卢县令点点头,“你们说的都对,本县已经连夜请示了上头,天一亮刚得到的指示,说但凡登记在册的矿工,遇难者,每户人家发放十两银子的抚恤金,哪位还有意见吗?要有,里头公堂上说。”
本来陆晏清是不想承担这个责任的,可矿山的事闹得实在太大了,为了堵住矿工家属们的嘴,他不得不临时改变主意,让卢县令每户人家发放二十两抚恤金。
银两昨天下晌就拨了下来,陆晏清为防夜长梦多,已经连夜走人。
眼瞅着那几位爷不在,卢县令理所当然地昧下了另一半抚恤金,改为每户人家发放十两银子。
亲眷们纷纷沉默了。
十两银子,对于地里刨食靠天吃饭的贫困户来说,能吃好几年。
如果就此接下银子,他们近几年的日子可能会好过些,但如果闹下去,非但得不到抚恤金,还很有可能吃上官司,得不偿失。
他们只是平头百姓,斗不起官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