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身后的一个随从,嘴角却扬了扬。
待勤务兵上了茶,战北烈做了个请的手势,淡淡道:“边关荒僻之地,茶水粗劣,周大人莫要嫌弃。”
“不敢,不敢。”周儒珅连连摆手,端起茶盏饮了一口,才缓缓的说:“这茶醇香甘冽,可称不得王爷自谦的粗劣。”
两人你来我往,只挑拣了些不相关的话题,你一句我一句的聊着。
从茶经说到膳食,从膳食说到两国的风俗,再从两国风俗说到人文差异,人文差异说到诗词歌赋……
如此这般这般如此,二人絮絮叨叨了整整一个上午,皆未提到任何一点正事上。
冷夏一边翻着书一边暗笑,战北烈这东拉西扯的本事倒也不小,这谈判上谁先提出来,谁就落了下风,尤其是对手是文人才子辈出的东楚,文人那一张嘴,更是扯的没了边儿。
想来若是昨天的北燕,能说上一个时辰也算耐的住了,北燕以武治国,燕人一向性子急,莽撞,也不过和战北烈说了一个下午而已。
时间又过去了半个多时辰,冷夏打了个哈欠,看向依旧口沫横飞的两人。
那周儒珅已经有点坐不住了,茶水喝了一口又一口。
而战北烈依旧稳坐钓鱼台,笑着应了一句:“本王倒是欣赏贵国的才子,南韩的文风亦是盛行,但那诗句做起来未免伤春悲秋了。”
周儒珅笑的脸都僵了,微微扭头朝后看了看,几不可察的点了点头,直说道:“烈王,下官这次来,是和王爷商谈两国交好的事宜。”
战北烈吹了吹杯上茶叶的浮梗,饮了一口茶水,才不甚感兴趣的问道:“哦?”
“是,大秦和东楚一向没有任何的矛盾,井水不犯河水,两国今后若能依旧如此,那是再好也不过的了。”周儒珅睁着眼说瞎话,直接把四年前两国之间的一场战役给略了去。
战北烈唇角微勾,专心致志的喝着茶水,不语。
周儒珅再朝后看了一眼,眼眸微闪,对着战北烈拱了拱手,说道:“烈王爷,明人不说暗话,相信燕楚如今的情况王爷明白的很,若是一旦开战,还请烈王能袖手旁观。”
战北烈终于抬起头,鹰眸微微眯着,如墨的目光落在他身后的随从身上。
他看了半响,唇角缓缓的勾起,声音深沉而笃定:“既然明人不说暗话,那么七皇子也就莫要藏头露尾了。”
这话落下,周儒珅顿时惊了一惊,条件反射的迅速回头看那随从。
随从却没他这般惊诧,淡定的弯了弯唇角,悠然自如的几步走到他的前面。
周儒珅立即站起身,恭敬的将座位让了出来。
随从拂了拂袖袍,即便如今他穿着侍卫的装束,可那动作中依然是无边的清贵,那是一种镌刻在了骨子里的高华。
他优雅落座,眼底笑意氤氲,清润的嗓音一如印象中那般,仿若早春清茶湛湛盘旋:“烈王爷,久违了。”
战北烈一双鹰目锐利而深邃,远望着帐外伏延千里的漫漫军营,声音冷沉:“七皇子倒是好胆色,这军营里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二十万的人若想留下你,还是做的到的。”
自这话落下,时间仿似暂停了,营帐内没有一丝的声响。
周儒珅的额头上一滴冷汗滑下,汗滴入地,在寂静的营帐中显得格外清晰。
他脸色苍白,心下火急火燎,心说要不要这么劲爆啊,早就劝过七皇子别来,这下好了,人家要“留人”了!
东方润的面色没有丝毫变化,半响后,忽然就笑了。
他笑的温软,连带着眸子都弯成了一个月牙,笃定道:“你不会。”
战北烈微微勾了勾唇,不置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