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侄儿不解。”欧阳刻起身替叔叔茶杯中续水。
欧阳锋愁容满面,忽问道:“我在想,是不是留上两手诀窍,秘而不传?”
欧阳刻无语,心说你可是西毒!
这般小家子气,如何能成大事?
终好整以暇地问道:“阿叔,为何出此下策?”
“这批人武功大成之日,必将纵横天下,其数又如此之众,再沆瀣一气携手叛逃,到其时你我怎能克制?”
“无须克制,小侄这套心法,以内力传导疏通经脉,将与宿主自生亲和。”
欧阳刻想了想,又道:“若异日他们受名利所诱,生出反骨之念,那将……只能证明侄儿这套内功心法尚未完善。”
“如何测定完善与否?”欧阳锋好像更担忧了。
欧阳刻又思索片刻,道:“待侄儿寻机,跟他们私下相处些时,应能查知端倪。”
他念头滑向好几个方向,均可操作。
用毒药控制,欧阳锋是大行家。
在武人体内打入内力漩流,相当于种了枚定时炸弹,也不为难。
或者以他们的家人亲眷为质。
以史为镜,战将领兵远征,为示对君主忠诚,会大肆购置田产杂役,邀买贪脏恶名以自污,授君以柄。
相当于签了一张劣迹斑斑的卖身契,甘负天下人,仅卖身帝王家。
然而欧阳刻不打算这么干,既有意立曾参神位,他自己就要做到率先垂范,以信为本。
恩威驭下之道,皆为下策。
用人不疑。
古时候许多以讹传讹的道德模范故事,往往把“信义”读顺了,许多人以为信就是义,为人遵义就是守信,欧阳刻认为两者不是一个方向。
义所当为,仗义疏财,义薄云天……跟信用毫无关系,这些看似品格高尚的词汇,实质上都冲着有利可图的目标。
信则不然,信是拒绝一切利益,无论精神上的还是物质上的。
信,就是刻板。
如何让一个拥有七情六欲的复杂人格,变得诚信刻板?
他忽然失笑,发现自己钻牛角尖了。
人生匆匆数十年,这批下属武人有信还是无信,百年之后,所谓盖棺定论,那其实毫不重要。
怎能令人打打杀杀,奔赴在刀枪剑戟血淋淋的战斗第一线,还让人家放弃胜利果实?
还是利益绑定最合适。
异日这些武人或成一方大佬,自尊自大嚣张恣肆,难免阻滞大势所趋,再行一并收缴也为时不晚。
欧阳刻心下计议已定,于晚餐时分召见武人。
不一时百名武人齐齐来到演武堂。
欧阳刻注意到,他们的步伐并不统一,由于居处不一,总有个先来后到,但先到的武人只在堂外徘徊,直待人来齐了,才一同鱼贯迈入。
百人进入演武堂巨厅自不拥挤,奇怪的是,竟无丝毫杂乱喧哗。
欧阳刻心下诧异,明明是普通武人,怎么像是久历沙场的上阵老兵?
接下来的情形更大出欧阳刻意料。
只见百人分列七排站定,中端两排分站三十人,左三排右两排分站八人,按前矮后高排列,呈燕尾倒锥状。
然后哗啦一声响,仅发出一声响,百人动作齐整得不可思议。
他们齐齐跪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