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锦在石凳上坐了。
念夏添了茶水,抚冬拉了沈嬷嬷来,虽然各个都面色如常,但顾云锦看得明白,她们每一个都很想听。
药童略略吃惊,但很快也释然了。
“清明时,圣上去太庙祭祖……”
太庙的看守、供奉素来都有规矩,能在其中诵经祈福的也都是得道高人。
当天,太庙里却出现了一位面生的老道。
据掌管太庙的官员所言,这位老道是泰山上三清观的燕清真人,云游入京,在城外灵音观里小住,因道行出众,随着合水真人一道,在祭祀时到太庙做法祈天福。
合水真人的名号,在宫中亦是出名。
圣上又对泰山道场传承百年的炼丹之术极有兴趣,便请了燕清真人讲解。
燕清真人没有多说旁的,只说那西山上的养心宫。
“西山香火繁盛,大小道观近百,其中不乏像灵音观这样的积攒百年香火灵气的大道场,圣上却在西山顶建养心宫,直直压在近百道观之上,也不知道贵妃娘娘的福报撑不撑得起养心宫下的百年香火。”
这种话,是能当着圣上的面直接说的吗?
圣上大怒,要处罚燕清真人,亏得合水真人与其他一众道长求情,才算保下了燕清真人的性命。
命有了,燕清真人被赶出了京畿一带,不许他再妖言惑众。
这番说道,自是死死瞒住,除了当日在太庙之中的皇亲国戚、官员道士,再无其他人知晓。
一个多月了,京里也没有闲言碎语传出。
按说,这事儿就算过去了,可谁会想到,养心宫的大殿说塌就塌了呢。
“御书房里吵了两日了,皇太后那边的意思,要满朝把燕清真人寻回来,说个破解之法,免得伤了国运,另一部分,说真人信口雌黄,一定是早就看出工部偷工减料,选用的木材有问题,这才有了太庙里的那些话。”
两方互不退让,圣上心向后者,无奈前者是皇太后的要求,这才搁置着。
顾云锦听得啧啧称奇。
前世的这时候,她住在侍郎府里,对外头的事情不怎么关心。
徐砚没有受到流言拖累,养心宫塌没塌,他都不会闭门思过。
因而,顾云锦并不清楚,前世有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不过……
“你怎么知道的?”顾云锦疑惑,“你还进了御书房不成?”
药童被顾云锦盯着看,脸上微微发红,道:“我父亲是乌太医的徒弟,现在在太医院供职,给贵妃娘娘看诊。
自从大殿塌了,娘娘一直病着。
皇太后也为此抱恙了,她不肯用其他御医的方子,请了乌太医进宫去。”
皇太后请乌太医,与其说是看诊,不如说是抱怨。
来回说道一通,不止是乌太医,连药童都听懂了。
皇太后能说的不能说的都说完了,才想起这个药童是给贵妃诊脉的夏御医的儿子夏易,黑着脸把他赶到了殿外,免得他把这些话传给自个儿老子,又传去贵妃那里。
顾云锦真不知道这药童有这样的来历,支着腮帮子直笑:“所以,你没有去给你父亲通风报信,反而把来龙去脉告诉了我们?”
夏易以手作拳,清咳一声:“我告诉了你们,你们也不会往他处说去。”
顾云锦几人交换了个视线。
燕清真人的警示,皇太后与圣上意见相左、与贵妃的婆媳不睦,这些事儿,她们想说道也不能到处说的。
抚冬撇嘴叹气:“只能听,不能说的事儿,下回别叫上我了,多不得劲儿呀。”
顾云锦听了这话,被逗得哈哈大笑。
可不是,多不得劲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