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璧褫夺爵位,从孙氏宗亲中除名,按律当斩。
南陵王依旧还是南陵王,牌位继续摆在太庙东配殿,一切如旧。
圣上在此事上做了让步,宗亲却依旧不依不饶。
燕清真人依照圣上的意思,选了个最近的日子夺孙璧性命,宗亲却以年节已近,好歹让这一位再过一年,说什么也要拖到开春去。
圣上为此气得在大朝会上拂袖而去,回御书房都砸了好几样东西。
如此僵持了四五天,眼看着继续僵着,大抵真要僵到腊月,两厢才总算又各退了一步。
依着真人选的日子,不游街、不示众,就在从前南陵王的府邸,一杯鸩酒上路。
圣上咬牙切齿,与韩公公道:“阿渊媳妇儿说得一点没错,朕等着秋后算账!朕把他们两父子的坟都挖了!现在不示众,以后也一样!”
韩公公垂着眼,没有劝解,这时候劝也没有用,让圣上骂一骂出气才是真的。
一群小内侍早就在韩公公的示意下避出来了,这会儿凑着脑袋低声嘀咕。
要他们说,宗亲委实欺人太甚。
孙璧造反罪证确凿,圣上不追究南陵王已经是留了情面了,偏宗亲还要闹腾。
也就是孙家自己人敢这么横着来,换作臣子,这般混不讲理的要求,撞死在大殿上都无人帮着说话。
朝上的这些动静,闭门思过的孙睿一清二楚,或者说,他就是如此期望的。
他一面落子,一面与邓公公道:“这事儿办得不错。”
邓公公垂着眼,没敢领这份功,而是道:“明州那儿寻不到赵同知下落,想来他不是溜了,就是在小公爷的人手里。”
“他溜不了,”孙睿缓缓道,“阿渊出手要动他,怎么可能让他跑脱?他不顶用了,之后的事儿……”
“已经依着殿下的意思在安排了,”邓公公道,“只是那边似乎也有些迟疑,余将军以明州为驻地在江南募兵,平海关调的战船又到了镇海口,那边很是忌惮。”
“有胆小的,也会有胆大的,”孙睿叮嘱着,“压一压,吃了那么多草,连动动蹄子都不愿意,没有这种孬马。”
邓公公应下了,眼睛在棋盘上看了会儿,还是投子认负。
三日后,孙璧由三司押送,从北花园坐马车到了那座已经败落的府邸。
这里多年不曾有人居住,也无人打扫。
孙璧今儿总算不是披头散发了,他一身素衣,虽无郡王体面,骨子里依旧是贵人气派。
他走得不疾不徐的,甚至是一边走一边看,还时不时与三司的人说上几句,说在他的印象里,很多年前这里是如何如何的,那儿又曾摆放过什么,他在园子正中的假山前站了好一阵,最后嗤了声,嫌弃当初享了这宅邸几年的四皇子母妃娘家人在假山顶上盖了个小亭子,坏风水。
黄印在场,三司无人敢搭孙璧的话,孙璧也不管,一个人说得很起劲儿。
里里外外嫌弃够了,孙璧又要去看南陵王当年躲过的那地窖。
黄印由着他折腾,总归今日人死在这儿就行了,喂毒酒前孙璧躺下来唱戏他都不管。
孙璧倒也没有唱戏,地窖好些年不通风了,一股子霉味,等到里头散了味道,他才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