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将近两个小时,里面的门开了,出来几个身穿白大褂,戴着口罩的军医。
门口所有人上前,紧张不安。
一个军医摘了口罩,松了口气,说:“少帅没事了,但还是时刻要留心观察。”
众人悬着的石头也落下了,从昨天下午到现在,裴逸几次出现心率失调,他们一颗心就这么反复提着。
锦书紧握的拳头终于松开,紧绷的肩膀也缓缓下沉,她长长地吁了口气。
“现在可以进去吗?”锦书问道。
刚摘下口罩的那个牟军医看向锦书,有一瞬惊讶,这姑娘不就是上次在督军府碰到的给裴诚看病的那个女子吗?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给少帅看病?其他军医也是好奇万分。
那天后,锦书从裴逸口中才得知胡军医是中医大夫,牟军医是西医大夫。锦书无视牟军医和其他军医的惊讶表情,再次问道:“现在能进去吗?”
“可以。”牟军医愣愣说道。
她脚步沉沉走了过去,一眼就看到床上的裴逸,脸色苍白,戴着氧气罩,桌上还放着仪器。
看着这张英俊苍白的脸,锦书的心猛地一揪,虽不至于痛彻心扉,但还是有点忧心的。人非草木,这段日子的相处,他对她的好,她一直记着。
这时陈副官进来,对锦书说道:“陆小姐,少帅在昏迷前喊着你的名字,并说:“不要让你知道,怕你担心。”
闻言,锦书心口更疼了,眼睛酸胀,她没有应声,只是淡淡问道:“他这个氧气罩什么时候能摘下?”看到氧气罩,锦书的心很乱,记得当初苏澈也是戴着氧气罩急救的,一次次,她只要看到氧气罩,心就莫名慌张。
“那等到少帅彻底苏醒,氧气罩才可以取下,少帅意志力真的很强的,这次伤势这么厉害,一般的人都很难挺过去,但少帅做到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牟军医说道。
锦书也就没有吱声了。陈副官对军医们摆摆手示意他们跟他一起先出去。
牟大夫走出门口,又好奇回头看了眼锦书,看到锦书握住裴逸的手时,他脑袋晕乎,吃惊不已。
等出了房门,牟大夫马上问陈副官怎么回事?
陈副官依旧言简意赅,牟军医若虽然没有过多去问细节,但大致他明白了这个女子是裴逸的女人,而且还住在山庄,那就是说裴逸跟这个女子是同居在一起了,多么震惊的发现?少帅有女人了。
关于裴逸中枪昏迷的事是对外封锁的,所以外界并不知道,若是知道不起大乱吗?有多少党羽觊觎北方统帅这个位置,又有多少大小军阀想击垮裴系军阀,好收入麾下。
尤其近几年风头正盛的段系军阀,时时刻刻都在关注着这边动静,所以裴逸受伤昏迷的事是决不能向外透露半分的。
晚饭锦书没有胃口吃,但碍于张嫂小翠劝说,她只能下楼寥寥几口就上了楼,很晚的时候,张嫂和小翠等人又劝说锦书回房休息,这里二十四小时有佣人陪着,若有什么事,他们也会通知隔壁间的军医,氧气罩没摘,少帅一天不醒,几个军医都要轮流呆着这里照看,好以防裴逸突发情况。
但锦书却说今晚让她留在这儿,旁边铺个小床,方便的。
大家见锦书这般执意,也就不劝说了。小翠和张嫂给锦书铺好床铺,临走出房间,再三跟锦书说,他们晚上会过来看一下的,或者锦书有事一定要及时通知他们。
房间内亮着一盏鹅黄色的壁灯,夜里,出奇的静。
房间里只有医疗设备监护仪器的声音,锦书只觉浑身冷冷的。
她坐在床边,纤手握住裴逸一只手,他的手还是那么温暖。
“我昨天还在想你怎么说话不算话没来燕大呢?后来我突然惊觉,竟然背后渗出一丝冷汗,因为我那一刻居然期待你来的,你没来,我竟然有点失落了。”锦书看着昏迷的裴逸淡淡说道。
“早上不见谢鼎,中午也不见谢鼎,我突然感到隐隐不安,我在想是不是你出了事?果然,原来你中枪了。”锦书给裴逸手中的各个穴位按摩。尤其是手中的合谷穴,位于手背第一、二掌骨之间,按摩这个穴位能刺激合谷穴,可以促进血液循环和神经系统兴奋性的平衡,缓解头痛、昏迷等症状。
锦书轻柔按摩着,继续自顾自说话:“你给我求了一张平安符,我一直戴在脖子上,总归是你的心意,我戴着。我刚刚吃晚饭的时候在想,我明天是不是去万寿寺也给你求一张平安符呢?”
“你的那两封信我看了,说句实话,我看了以后,心生暖意。”
“你说在这个世界上,俩人相遇的概率实在太渺小了,但是你很庆幸能遇见我,“雨意姝未阑,回溪照轩宇”这首诗我看了,笑了,那么雨轩山庄是不是你也是取自我们其中的字?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关注我的呢?”
“裴逸,不管你对我是不是一时新鲜喜欢,或者另有原因,但是你将在一个万丈深渊和痛苦不堪的我拉了上来,平日里你对我的好,我是有触动的,即便有天我们最后分道扬镳,我也很庆幸生命中遇见了你,我不知道这种情感是什么情感,若是爱,好像也不是,这种情感并没有让我对苏澈那样刻骨铭心,可又怎么表达对你的情感呢?好像我也说不上来。”锦书说着站起身,走到另一边,将裴逸另一只手拿起按摩。
“那天周二在燕京大学我看到了一个跟苏澈长得一模一样的男子,我慌了神,痛了心,失了心智,那天我出丑了,因为太过痛心,我昏倒了,后来发烧了,以致于害得你从驻地赶回来,但我知道,你其实一切都知道的,我的一言一行你都了如指掌,可你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问,给我最大的尊重和包容,裴逸,我很感谢你的理解,真的。”
“曾经我问你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你说世上没有绝对的好人坏人,一切皆有变数,但你说你再坏也不会对自己女人坏,这一点我倒是相信。”
“后来我冷静下来,我觉得自己很可笑,我怎么可以对一个长得跟苏澈一样的男人而失了分寸呢?苏澈是苏澈,他是独一无二的,任何人都不会是他,可那个男人言行都太像了,我有所怀疑他跟苏澈是否有关系,我让谢鼎去查了,我想你应该知道这件事,或许你也在暗地里查吧?毕竟太像了,可惜得到答案并不是我期许的,我不死心让谢鼎再去查。”
锦书将他的手放在被子下,然后走到床尾,掀开被子,露出裴逸的双脚,锦书从一边拿过一个箱子,取出几根银针,然后消毒,再将裴逸脚上的袜子脱了,在其左右脚分别在穴位上插上银针。
“我在杭州曾在药铺做过小工,也跟着药铺大夫学习过这些穴位扎针手法,曾经苏澈昏倒的时候,我给他扎过,还是有效果的,今天我也给你扎上几针,盼你早点醒来,你是成大事的人,军政府不可一日无主。”锦书说着就开始在裴逸脚底下施针。
每扎一针,锦书都会看一眼床上昏睡裴逸的反应,可是毫无反应。
直到扎最后一针的时候,锦书看到了裴逸脚抽搐了下,锦书眼里又笑意浮出,她看向裴逸,温和说:“等你醒来。”
这晚锦书施完针灸后,一边继续帮着裴逸按摩双脚双腿,一边自言自语跟裴逸说着话,直到困意袭来,锦书才不知不觉握着裴逸的手,趴在床沿边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