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谷还是胜过了重火宫。上官透刚一下来,仲涛便开始跟他勾肩搭背地恭喜,裘红袖也是喜出望外地说一品透不赖嘛。唯有雪芝,看都不看他一眼,直接跑向穆远。上官透欲言又止,只有默默跟过去。
穆远受伤不轻。平时他受了伤,能忍的,他一定会忍住不去碰伤口。这一回,他一直靠在房檐下,捂着腹部,面色苍白。护法们扶着他离开,雪芝跟在后面一直喊穆远哥。隔了很久,穆远才慢慢回头,看了一眼雪芝,低声道:“少宫主……对不起。”
这是穆远人生中第一次战败,挫败的不光是自己的骄傲,还连带了重火宫。前几个时辰,雪芝还在想离开重火宫真好,但这一刻,她比任何时候都希望能留下来。她在人群后大声道:“穆远哥!不要担心,我们还有时间!混月剑掉下去,还有爹爹的莲神九式!下一回扳回来便可以……”
但是,后面有人悄声道:“可怜的小丫头,莲神九式去年比武刚一结束便落榜了都不知道。”
这句话却被重雪芝听见。她立马回头:“胡说八道!”
那人不愿惹祸上身,匆匆跑了。雪芝却失了心般冲到武籍榜旁,发现第一名赫然写着:峨眉派《涅槃功》。因为武籍概念过广,不论正邪均可上榜,众说纷纭,所以这个榜的结果不光是由大会决定的,更多会考虑民众意见。即便重莲只在十五岁参加过兵器谱,并以《莲神九式》压倒获胜,一改兵器谱历史,之后再没参加,也无人敢挑战。直到重莲去世后三年,华山掌门丰城才前来挑战,打破这个僵局。重莲已死,《莲神九式》后继无人,自然无人响应。因此,各大门派为了争夺榜首,这几年都在明争暗斗,相当激烈。兵器谱大会规定,连续五年挑战没有回应,自动下榜。丰城在近三年挑战《莲神九式》,即便没有回应,榜首也应该再过两年才能换下去。可是,雪芝一行行看下来,到第二名,武当派《龙华拳》,第三名,少林寺《十八手罗汉神打》,第四名,第五名,第六名,第七名……一字字认真地读了,甚至到第十二名,重火宫《赤炎神功》,第十九名重火宫《天启神龙爪》,到第一百名后的不知名小门派和三流武籍,都始终没有找到“莲神九式”四个字。
重雪芝并不在意这兵器谱,也不在意较量的结果。只是,在重九枝谱写莲翼后,重莲是唯一一个练成《莲神九式》的人。她只是无法忍受,自己一生中最崇拜的人,武林中该被人们世代歌颂的神话,才去世不到七年,便这样开始被人遗忘,被不明不白地从历史上抹去。
曾经不止一次听人偷偷议论过,没有重莲的重火宫,什么都不是。
如今,她亲眼目睹重火宫的没落,却无能为力。
雪芝扑过去,把黄榜撕得粉碎,跪在地上,泪水夺眶而出。只是,所有人都在观看少林和峨眉的对决,无人留心这个小小的角落。过了许久,白绒靴停在她面前。她无力气抬头,只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那人在她面前跪下来,停了停,才扶着她的肩,低声道:“芝儿,对不起,方才是我太冲动……”
“你不要再装模作样!”雪芝躲开他,摇晃着站起来,“你打败了穆远,赢了重火宫,心里得意得很吧!若不是我爹爹不在了,重火宫也不会任人宰割!”
“我没有这么想。”上官透连忙上前一步,“你要相信我,我没有这么想!”
“口口声声说是我大哥,到关键时刻,什么真面目都露出来了!”
“我向你发誓,以后任何比武,只要你不允许,我都不会参加。”
“说了有什么用?穆远哥都被你伤成了那样!”愤怒完全淹没了雪芝的理智,“自从那次那件恶心的事发生过后,你便变得越来越令人讨厌!到现在,我连看都不想看到你!”
上官透瞠目看着她,根本无法对她说出的话做出反应。霎时冷风拂叶,看到他连藏都藏不住的悲伤神情后,雪芝后悔了,她试图开口道歉,往前走一步:“我……”却看见他的头垂下来,剩下的话被突然压下的双唇堵住。
雪芝猛地推开他,满眼的不可置信,她原本便没站稳,这下更是险些摔倒,踉跄着后退两步。上官透却将她推到身后的告示石墙上,侧低下头疯狂地吻她,吸吮她的唇,撬开后深入交缠。雪芝脑中一阵嗡鸣,呜呜呻吟两声,挣扎着想要退开,却被他搂腰压住,完全动弹不得,只得在他胸前使劲捶了几下。上官透这才像被泼了冷水般,渐渐松开她。雪芝从他怀中脱离,毫不留情地给了他一个耳光,掉头便走。
上官透白皙的脸上很快浮起红印。但他甚至没有碰脸颊,只靠在墙上发呆。擂台上激烈的比武,擂台下惊天的呼声,都完全入不了他的耳。他捂着自己的脑袋,痛苦地闭上眼睛。
他到底在做什么……
他虽情史混乱,却不曾逼迫非礼过女子,也素来瞧不起这样的人。但是,他都对芝儿做些了什么……
雪芝跑到少林寺大门外面,抱腿蹲在地上,缩成一团,浑身发抖。就算反应再迟钝,她也知道上官透做的事是什么意思。这样对她,和那些他一视同仁的女人有何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