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收了拳,跳到台阶上,在莹琇耳边道:“宝刀老否,你还不知么?”羞得莹琇红了脸直想捶他。
两人才用完早膳,静宜园的掌园太监高彤就过来回道:“主子,主子娘娘,傅中堂现在院外,说车架备好了,请主子,主子娘娘移驾。”
康熙要过热手巾净了手,才道:“梁园虽好非久恋之乡,仍是要回那个黄圈圈里啊!走罢!”
来的时候走的就慢,这个时候要回去,走的自然也不快,顺道还能看看道旁行人、摊贩。莹琇是和上辈子一样见了什么都想要的,奈何她的皇帝表哥也是和上辈子一样见了她想要的都觉得不干净……气得莹琇别过头,不理他。康熙这才揽住她的膀子道:“怎么还这么小孩子脾气的?不然,咱们在那边那个茶肆歇歇?”
当下叫扎克丹驻了车,扶了莹琇下来,见这茶肆却不同别家,也没个名号,只是在门前挑了个大大的幌子,上书了一个“茶”字,店门两旁却有副楹联:
小天地大场合让我一席
论英雄谈古今饮他几杯
康熙看罢,向莹琇笑道:“有趣!”
一进去更是有趣,茶肆之内几乎坐满,五六个茶博士提着茶壶到处忙活,茶客们也不闲着,只听全神贯注的听着台上的打着铁嘴霍旗号的说书人说书。好容易在一个角落里找了个空桌,茶刚沏上,傅恒仔细听了一回,笑道:“主子,您听,这霍世臣正说圣祖爷除鳌拜的事儿呢!”
“哦?”康熙和莹琇两人也好奇的打量着台上说书的。他们过去所听的“说书”都是琴书,配了单弦儿做过门儿的,这头次听只拿了一把折扇一方惊堂木的“说书”。只听那霍世臣讲道:“……鳌拜那厮乃是天狼星动世,身长八尺,满脸虬髯,阔面重颐,虎背熊腰,天生神力!却说这样一个厮杀汉子可如何一招被擒?说话间,正要挣脱,说时迟那时快,咱们圣祖爷顺手捡起几颗围棋子,嗖嗖甩将出去,直逼鳌拜面门!鳌拜躲闪不及,向后一仰,恰被拿个正着……”
莹琇听着不觉在他耳边笑道:“我竟不知,您还是个江湖高手呢!”
康熙看着她含笑的眸子,再想想除鳌拜时的那身冷汗,彼时千钧一发,他对谁都没说过当时的情形,就连莹琇都不忍让她知道……真是隔世了!笑着摇摇头:“篾片儿相公嘴里的话如何能作数?编的没边儿……”
两人正在窃窃低语,就听不知底下是谁说:“照你这么说,这鳌拜是天狼星动世,那怎么就败了呢?”
说书人道:“鳌拜虽是天狼星动世,圣祖爷却是紫微星下凡。煌煌帝星,正能射落他那天狼!”
莹琇笑道:“这话倒是实在,您可不正是西北望射天狼之人么?”
说话间,又不知谁喊了一声:“鳌拜那老贼作恶多端,该千刀万剐了他!”
这时,他身边一个和他熟识的人笑道:“咱们圣祖爷是何等的佛爷心肠!哪似你这等张屠户嘴脸!不然先帝爷能给怹老人家加个‘仁’字的谥么?”
莹琇悄悄看着这位两世“丈夫”的侧脸,暗道:此一人归四海之心,播王化于万方,寻常“帝星”怕是皆不能比……
傅恒见一场书说完,也到了用午膳的点儿,忙过来低声道:“主子,该用午膳了,咱们出去找个地方可好?”
“也好!倒还真是有些饿了,随便找个酒楼饭庄就是了!”
傅恒如何敢“随便”找个酒楼饭庄,当下只是领着一行人去了再熟悉不过的“龙源楼”,原来,这龙源楼正是和亲王弘昼名下产业。只因碍于满人不得经商,皇亲不得与民争利的规矩,这酒楼才挂了旁人的名儿。
康熙走到龙源楼前一看,见是一座红瓦绿漆歇山亭顶的小楼,门前挂了一副楹联:
翁所乐者山水也
客所知者风月乎
识得是张廷玉之子张若霭的手笔,笑道:“张若霭这笔字倒是深得乃父真传!咱们今儿捧上的这两幅楹联都有趣,这个还嵌了《醉翁亭记》!”
傅恒赔笑道:“是。衡臣相公家里清岚(张若霭)镜壑(张若澄)的字都是极好的。”见一楼嘈杂不堪,便对跑堂的小二道,“我们上楼去,来一间雅座。”
小二笑道:“得嘞!楼上请!”引着一行人上了二楼。
康熙正走着,却听到挂着“浣溪沙”牌子的雅座内传来一个男人的歌声:“滴不尽相思血泪抛红豆,开不完春柳春花满画楼。睡不稳纱窗风雨黄昏后,忘不了新愁与旧愁。咽不下玉粒金莼噎满喉;照不见菱花镜里形容瘦。展不开的眉头,挨不明的更漏。呀!恰便似遮不住的青山隐隐,流不断的绿水悠悠。”
康熙一阵心旷神怡,好词好曲!傅恒低声笑道:“这是尹元长(元长,尹继善的字)声音,必是输了酒令的!”
康熙一时起了玩心,笑道:“走!咱们去拿他!”
尹继善前几日伺候老娘四处玩玩看看,今日才得与几位旧友一聚,正是输了酒令,提在筷子敲着碗唱歌。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