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薝卜。”小孩说。
季瑾起初听不懂。他顺势接过来,感觉那东西触手冰凉,浓厚的丝绸感,一小团地被塞进他手心里。
“薝卜花。”他说。
季瑾有些迷茫地摊开手心看,一眼就认出来。
——一朵纯白,浓香的栀子。
后来他才知道栀子这种花,古语叫薝卜,也被他们叫仙仆,因为就生长在神山上,围绕着那座神仙的庙宇。
这花的香气十分霸道,季瑾接过手来的这一小会,他的手心、指缝、周围的空气全都溢满了浓香。被栀子的香气侵占了。
夜间空气微凉,衬得这阵清香尤为脱俗好闻。季瑾站在原地,愣愣地嗅了两下,才回过神。
他手指动了动,把那朵花轻轻拢住在手心里。
那会的季瑾还不太了解对小县的人们的淳朴民风。
“宇川,”他笑着问那个小孩:“怎么忽然给我花?”
是以小孩也听不懂他为什么这么问。
他只是说了一句:“仙仆花是晚上开的。”解释了为什么晚上给他这个花。
彼时,被送了花的季瑾轻轻捻着花枝,一时没说话。
“谢谢你,花很好看。”
虽然晚上还是很黑,很讨人厌。至少今天这一个晚上,一朵花让他释然了些许。
但是这么好看的花,是开在晚上的。
季瑾将那朵花插在了自己左胸前的口袋上。
嫩白的栀子和墨绿的叶,花别在他胸前,搭配着青年身上的白衬衫。小霍宇川抬头看他,想不出来天底下还有谁会比瑾哥更适合白色。
美得不可方物。
“好看吗?”
一双墨黑的瞳仁平静地看着季瑾。
当年夜色中的那个小少年平静地对季瑾说:“我下次再送你花。”
还没到变声期,他音色纯净生稚,语气没有起伏。
季瑾才回想起来他说的这句话。
后来季瑾也确实偶尔会收到别人托陈涛带回来的花。
——他爱花的名头就是这么来的。
而在那之后,他对于霍宇川家世的误会也解开了。陈涛偶然有一次跟季瑾聊起霍宇川的家里,他简直有一万句话要说。
“你知道他家拿的是土地使用证吗?”
“嗯?”
“哥啊,霍宇川这小子是真的家里有矿,现实意义上的矿。他父母都是矿老板,在外面忙着呢。”
“……”
季瑾好像能理解陈绣燕为什么总对霍宇川最热情了。
晚上,刚洗完澡的季瑾趿着拖鞋从浴室里出来。
垂在额前的头发还是湿润的,季瑾手里抓着毛巾,边走边擦。楼下照例传来陈涛进浴室洗澡前鬼哭狼嚎的歌声,穿透力很强,响彻了整幢房子。
对此季瑾现在已经能够适应良好了。他回房间之前,还听见了楼下陈绣燕惯例在骂陈涛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