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像面无表情的看了他几眼,认真的想,或许这是他人生当中第一次,听到有人狂妄的如此有理有据、骄矜的如此自然,以至于丝毫没有自夸的意味,也是生平第一次,看到有人能够做到冷静的剥离自身情感,完全站在客观角度上,给予自己如此高的评价。
沉默了一下,宗像忽然说道:“那么所谓的不善于下棋,也一样是布局吧?”
“嗯?”认真系好领口处的最后一枚扣子,伊藤稍微侧一下头看宗像。
“善于布局以及把握人心的你,怎么可能会不善于下棋,”宗像仔细观察着伊藤的表情,仿若想要从他眼角眉梢的细微变化中探索出自己的答案:“初次谈判时故意烧掉的那盘棋,起码有三个原因,第一,你需要在黄金之王眼中树立暴躁易怒的糟糕印象,这样在后续的事件处理中,因为顾忌你冲动的性格,黄金之王不得不考虑更多。”
“第二,虽然原因不明,但当时的你试图让自己的形象与以往的赤王相符。”
“第三,你是真的很讨厌输。”
“所以,事实上,比起单纯的赢或者输,烧掉才是利益最大化的最优选择。”
“……”伊藤回看宗像一眼,燥热的夏风微微扶乱了他柔顺的发,给男性本就过分娟秀的脸更加增添了几分阴柔,不过,这却更加强烈的对比出,写满在那张同样骄傲脸上的认真与笃定。
如此的相似,伊藤忍不住想,他们的思想也是如此的一致,使一个人的想法与思路完全无法瞒过另外一个人,可是——
表情平静的移开视线,伊藤不置可否的挥了挥手,就那样将宗像留在原地,自己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
出来已经很久了,尊应该不耐烦了吧?此时此刻,他告诉自己应该这么想。 深夜,月色凄清。
镇目町3街2…5的比良阪大厦天台,宗像礼司高挑颀长的身形被拉出一个细长的孤影。衣摆在劲风中猎猎作响,笔挺的背影和着朦胧的月白透出一种苍凉的落寞,让人无端就感到寂冷起来。
他没什么表情。只是在一贯的平静淡然中,那双平日里深邃锐利的双眸却闪着深深浅浅的倦意。
这里是一切开始的地方,他曾经亲手落幕过那次结局。
宗像礼司讨厌无秩序,混乱,和粗野的人类。
宗像礼司讨厌周防尊。
所以,他讨厌沾染上对方的血。
他决定改变这一切。
*——*——*
每一个毫无征兆的重生者在醒来的第一天都会产生一些类似于迷茫错愕的不适情绪,在这一点上,就连第四王权者也没有例外。在确定了自己真的回到了若干年前之后,对于这突如其来的不明恩惠,宗像礼司表示他不开心。
是的,他不开心。这位命运的霸者丝毫没有拿着攻略玩游戏的苏爽快感,只有莫名的类似于被玩弄了感情的怫郁。
在东京法务局户籍科第四分室首领的这段生命线里,唯一不爽却无法改变的存在就是某只人形移动拆迁办。无论是身为王权者的责任,还是身为宗像礼司的个人意志,都不能放着那只拆墙兽不管,所以,第四王权者会去‘调处’第三王权者是一种命运的必然。
那么,既然有某种力量可以让他重来一次,那为什么不干脆点让那只火星触须怪直接活过来?
某非他看起来很好欺负,天生就是劳碌命吗?
凝视着未来十束多多良死亡的位置,宗像礼司伸手推了一把眼镜,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嘲弄笑意。他的三把手,现在好像还在别人的地盘上?虽然日期不对,但以前收拾了这么久的烂摊子全随着这次重生全部变成了无用功,怎么地,也得让他收点利息吧?
说起来很简单,但想要提前挖火星触须怪的墙角,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首先他们之间现在并不熟,当然以后也不会熟到哪儿去。最重要的一点是,他现在,才当上青王没两天。
坐在办公室里,随手翻了一下放在桌子上的资料,照片上银发的幼女看起来像个精致的玩偶一样没什么生命的鲜活气息。即使知道栉名安娜未来会成长为可与他比肩的王权者,但也改不了她现在只是个无依无靠的小可怜的事实。
将资料扔回桌面,宗像礼司略感无趣的摆弄着一块拼图,将之摁在了其应待的位置。欺负小朋友的事情干过一次就够了,想到上次去吠舞罗的交涉结果他就不爽,那群混混的眼神活像他是什么罪大恶极的拐骗犯一样。吠舞罗明明是个不良组织,而不是什么萝莉保护协会。
虽然完全没打算将安娜带出吠舞罗,但程序还是要走的。宗像怀着某种万事尽在掌控的微妙心态敲开了酒吧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