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现在方便告诉我吗,你究竟在为什么事情烦恼?”
在被艾薇塔拒绝了送她回寝室的提议后——她既不想现在就面对鹰环犀利的眼神,也对回到人声鼎沸的礼堂享受晚宴兴致缺缺,塞德里克想了想,干脆动作流畅地把自己的校服斗篷变成了一块足够容纳两三个人的长毛织锦地毯铺在了地上(不得不说,维丽特在这方面还有的要学),又朝女孩拍了拍自己身边的空位。
虽然因为万圣节,这会图书馆里的人并不算多,但再怎么也还是有一些,于是两个人就躲进了两排靠近禁书区,少有人来的书橱中间小声交谈。
“所以,你这其实是个圈套吧?”
艾薇塔抱着膝盖,一双杏眼瞪得圆溜溜的,震惊地望向塞德里克。
在冷静下来之后,她迅速觉察到了哪里不对——自己刚刚满脸焦急地解释并非因为塞德里克之前的建议在生气,岂不是就默认了自己最近确实情绪不太好?
“抱歉,我错了。”塞德里克也不反驳,只是坦坦荡荡地笑着,照旧用那种温柔的、包含关心的眼神望过来。
——而且这个过分聪明又体贴的男孩显然是知道艾薇塔对于这种善意并没什么抵抗力。
这次也不例外。
艾薇塔恨恨地盯着他看了两眼,男孩却依旧笑容淡定目光柔和,最后她只好有点沮丧地把头埋在膝盖中央,小声嘟囔道:“帕特丽夏怎么就看不到你黑心的这一面呢……真是输给你了。”
“所以是为什么呢?我在黑湖边上看见爱德华·坎贝尔了,和他有关?”
塞德里克假装没听到,相当自然地转移了话题——虽然如果灯光再亮一点,还是能瞧见他的耳朵在微微发红,但不得不说,经历了在霍格沃茨的这半个学期,他现在在该如何礼貌又委婉地应对女孩的示好方面已经拥有了长足的进步。
艾薇塔皱了皱眉:“非要说也有点吧。”
“他还在追着你想要一分胜负,决出谁是拉文克劳最聪明的新生什么的?”塞德里克哭笑不得地问。
“谁知道他怎么想的。”女孩的声音闷闷的,“但主要问题不在于他。”
“那问题是什么?”
艾薇塔转过去,发现塞德里克的灰眼睛里写满了关切和担忧。
她只好叹了口气,又把校服斗篷的兜帽往上拉了拉,直到盖住自己的半张脸,像是有点沮丧那样,把头向后靠在书橱的格子上:“假如,我是说假如。”
“嗯?”
“比如说,你通过某种方式,提前得知了你支持的球队……是爱尔兰队对吧?”女孩试图用魁地奇打个比方,说到一半又停下了做了个确认,这才继续生硬地展开描述,“你知道他们在世界杯上会出现一点事故,甚至是不小的危机。那么这个时候,你可能就会想要去告诫或者改变这一切。只是一旦你插手了,确实,原本的风险可能会被化解,但有很大的概率会出现更多其他的、超出你预料的问题,你自己也会被卷进去……甚至原来总体向好的结局也保不住。”
“所以,你说我该怎么办呢?”
在渐渐昏黄下去的天色里,男孩认真地皱了皱英俊的眉毛。
“虽然不知道你究竟遇到了什么,但是我大概能理解你因此而不安的心情。所以我想,我们或许可以简化一下这个情况。”塞德里克思忖半刻,又屈起一条腿,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敲动了两下,“这大约就是一个袖手旁观还是冲锋陷阵的问题。”
“我们是巫师,在一些麻瓜眼里可能我们无所不能,但越是这样,其实有时候反而能觉察出自己的渺小,并非任何事情都能被我们所掌握。”他露出一个温柔的表情,“在遇到这种事时,优先想要保全自己不是什么可耻的事。而同样,福西特,因为未知而迷茫,而犹豫,当然也是人之常情。”
“毕竟世界上的英雄总是少数,不真的到那一天,谁也不清楚自己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更何况事实上,即便我们真的为之冲锋陷阵了,结局也不一定那么糟不是吗?”男孩耐心又温和地讲着自己的看法,“就算是救世主,在面对神秘人的那个晚上,我想大概也只是个还没做好觉悟就被迫直面死亡的婴儿——甚至那时候只有一岁——但波特他们都活了下来。”
“那我是不是应该庆幸一下,起码我不是被赶鸭子上架?”
艾薇塔听出了塞德里克是特意在用轻松的语气,举例子来安慰自己,于是就低头摸了摸鼻子,跟着开了个玩笑。
“这就对了,虽然说凡事多考虑一下总不是坏事,但思考过度,让自己都变得愁眉苦脸可不好。”男孩看见她露出笑容,那双微微弯起来的灰眼睛里也倒映出图书馆中渐次亮起来的橘黄色灯光。
他站起身,朝女孩伸出手拉了她一把,又故作高深地摸了摸下巴:“我记得麻瓜的医生有一类是专门负责心理疏导的,要是校医院也有这个职务,说不定以后我倒是可以考虑去和庞弗雷夫人做个同事。”
“那个叫心理医生。”艾薇塔被逗得嘴角继续往上翘了翘,“所以你从我这解读出什么来了?我最后会做哪种选择?”
她其实只是顺口一问,但没想到塞德里克保持着刚刚的姿势,打量她片刻,竟然真的给出了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