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室寂静,唯有汤勺同碗碰撞发出的清脆的响声。
就这样一人喂,一人乖觉地喝,不多时就将那碗苦涩的药汤喝干净。
“好了,澜溪,我就是发了点热而已,不必如此小心。”男子伸出手攥住她的手腕,微微一笑,示意她上床来。
顾澜溪这才冲着外面摆了摆手,守在一旁的侍女依次躬身退下,整间屋子便只剩下了他们二人。
顾澜溪起身将外衫脱下,小心翼翼地躺在男子的身旁。
“你刚刚穿着正衫,是有人来过?”男子注意到她夜间却依旧打扮得体,显然不会是该休息时的放松姿态。
“嗯,刚刚有人求到我这里来。”顾澜溪将刚刚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给男子听。
放在被褥下的纤纤细手缓缓移动,直到触摸到身旁之人紧攥的拳头后,摊开他的手指轻轻揉捏着,软声细语安慰道:“你别气,这等人不值得你生气。”
感受着手上轻痒的触感,男子反手一握,将她的小手裹在自己手心,幽幽叹了一口气道:“朝廷俸禄养了这样一群任意妄为,视朝廷法度为无物的蛀虫,我早就知道,只是还是觉得会痛心。”
朝廷根基腐烂到何种地步,她再清楚不过,她再如何痛恨,也无能为力。
“没事的,我已经答应她了,既然咱们看到了,能帮就帮。”顾澜溪轻轻靠在他的肩膀上。
“明日一早让追风拿着令牌去,责令衙门限期破案,不许冤枉无辜百姓。”男子寒声道。
“对了,那个人送来的图纸是什么?”
顾澜溪掀开被角走下床,走到书桌旁拿起陆幼卿送过来的信封递到男子面前。
男子修长的指节上带着一层厚厚的茧,接过那张草图后蹙起眉头瞧了好半天,才有些不可置信道:“她确定这能做出来?”
“我问过她了,那个姑娘我瞧着并不是普通百姓出身,她似胸有成竹,不如就信她一次。”顾澜溪挽了挽耳边的碎发,再次坐回塌上,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意:“我就知晓你会对这个感兴趣。”
“此物若真能做成,可解百姓之苦,我对这两个人越来越感兴趣了。”
“那等过两日你身体好了,我同你一起去清河村走一趟,你不是还很好奇那西瓜是如何种出来的吗?”顾澜溪轻声哄道。
男子低头轻轻笑了起来,胸腔也被笑声鼓动着微微起伏着。
他自小就失去了母亲,在那个危机四伏、勾心斗角的家族中艰难地成长,面对着无数的明枪暗箭和尔虞我诈,他不得不学会自我保护,用坚韧的外壳将自己紧紧包裹起来。他学会了隐藏真实的自我,戴上了冷酷无情的面具。
有人惧怕他,有人恨他,有人忌惮他,却唯独没有人爱护他。
如今有了这样一个女子,她用她无限柔软温暖的怀抱包容着他,会照顾他,会哄他……
漆黑深邃的眼眸此刻却牢牢地锁定在她那张柔情似水、娇柔动人的面庞之上,望着眼前的女子,他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无法言喻的感慨。曾经的冷漠与生硬早已被她的温柔所融化,原本如坚冰般冷硬的心也在这一刻变得异常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