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平石镇失魂落魄的游荡了一天,走在人潮熙攘的大街上,心里闷闷得压着疼。触目所及所有的背景仿佛都印着那个女子的模样。于是他不再迟疑,果断地回到桑府要告诉桑娘他的决定,岂料王大娘却告知他。这个女人竟然不顾自己生死同无虑大师去了十里杏林。他一路疯赶而来,岂料还是晚了一步。
玄天青抬脚,往前迈了一步,这一脚踩下去,下面的地面却突然起了变化,空落落的仿佛只是一层纸,没有着力之处。玄天青迅速提气稳住了自己的身子,脚踝处一凉,玄天青凝神看去,黑暗中只见一只光滑细腻的玉手破土而出,正紧紧地拽住了他的脚踝。这一迟疑,四周铺满了落叶的地面扑扑直响,无数只形态各异的手挣扎着伸出了地面,在虚空中狰狞的抓合着,仿佛像拼尽全力抓到些什么东西。所有的手都泛着一种奇怪的冷光,让皮肤仿若上了一层釉质。
玄天青眉头微皱,血红色光芒一闪,那手顿时被齐腕切断,带着飞溅的黑色血滴滚落开去。玄天青在半空之中稳住了身子,微一垂眼,蓬勃的妖气顿然爆发,以他为中心,旋转着向四周奔涌,地面上落叶,手以及四周的树林顿时被这狂猛地妖气碾成了粉末。妖气一顿,玄天青的身边便显出一块裸露着泥土的空地来。去除了杏树层层叠叠的遮罩,清冷的月辉顿时也洒进了这妖异的杏林空地之中。
风从天空压抑着而来,刮得杏树左右摇摆着纤细的身子。原本便已经枯黄的树叶被风卷着上了半空,迷乱的飞舞着,缭乱人心。
四周的杏树突然暴涨,仿若一只巨大的手,猛地向玄天青拍来。玄天青长刀横举,脚下一点迎着杏树而上,刀光闪过,杏树应刀而裂,卡拉卡拉的响着,若一只受伤的野兽缩了回去。玄天青势子不减,扑进杏林之中,却只见周围的杏树安静的伫立着,不见方才缩回的树身。
如影随形的阴风随着玄天青刮了过来,四周的杏树在风的撩动下又开始轻轻摆动着树枝。玄天青握住了手上的冰魄血刃,冷眼看去,每一株摇晃的杏树之后,仿佛都有一个虚无缥缈的白影,往往都是一闪而没,看不真切。这样的树林同方才的又有所不同。空气在这里仿佛凝滞了,几乎不能流动,带着压抑的沉重感,沉甸甸的压在人的心头。有什么淡淡的味道始终缭绕在鼻间,顺着呼吸侵入心肺,一点一滴的沉入血液里,顺着血液的流动被带进心脏,逐渐让人变得焦躁。
不知道什么时候,夜风开始变得温暖,仿若女人轻柔的抚摸,慢慢抚过脸颊,身体。空气中流动着若有若无暧昧的喘息声,一丝一丝撩拨着人心。玄天青握紧了冰魄血刃,手掌间传来的冰寒勉强稳住了他的神志。玄天青抬头,杏树之后那些虚无的白影渐渐变得清楚,都是一个一个好奇又害羞的女子。看那年龄均是二八年华,带着探究的目光,害怕又渴望的注视着树丛中间执刀而立的玄天青。
“天青。”
暧昧的低语响在耳边。玄天青凝神仔细看去,那些个女子均是桑娘的容貌,带着不一的表情,或娇嗔,或温柔,目光盈盈的注视着他:“天青……”
玄天青身子微晃。大脑剧烈的眩晕。调转了长刀立于地面撑住自己。树后的女子们犹豫了一下,终是小心翼翼的向他走来:“天青……”
温柔的手抚到自己的身体之上,随即同样温热的躯体便缠了上来。唇角一暖,柔软的唇瓣带着深深的述求紧贴着他的。柔若无骨的双手滑腻的从他的襟口探了进去,抚摸上他灼烫的皮肤,让他的身体顿时一紧。一股熟悉的,无法抑制的火焰顿时从小腹升起,瞬间燎原。
女子们缠绕着玄天青的身体。抬起水波流转的眼睛,微用力将他摁在了地上,随即便有女子跨坐到了他的身上,双手顺着他的脖颈一路下滑到他身下的昂然,蛇一般扭动着自己柔软的身躯,隔着衣物挑逗着他的感官:“天青……”
这样魅惑的眼神,娇艳欲滴的双唇,是烙印在他心底的女人的面容。玄天青的手在冰魄血刃上握紧了放开,又握紧,神台还有一丝清明。他知道自己情况不对,也知道自己不能迟疑,桑娘断不会如此妖媚,他应该挥刀斩向身前的女子。然而她的面容揪住了他的心,让他犹豫了。
身上的女子微微俯下身子,若幼兽般天真的瞳孔里清楚地映出玄天青的面容。她微张着唇,流露出致命的诱惑。她略带冰凉的手探到了玄天青的腰带,指尖带着凉意接触到他的皮肤,她温热的身子紧紧地帖服着他的欲望,暗示着能从她身上汲取的欢乐。
“人均道杏树好淫。”
寒光闪过,身上“桑娘”的头颅骨碌碌滚着落到了数丈开外的地面之上。玄天青身边的女子们一愣,随即尖叫着四散逃窜,每扑到一颗树身前,便隐入其中消失不见。玄天青慢慢坐了起来,收了滴血不沾的刀。被女子们缭乱了衣服与发丝,他的身上还带着诱惑的狂野。闻声玄天青淡淡的抬起了头,身前冰冷的夜空之中,汴沧月一手扶着昏迷的无虑大师,冷了眼看着杏林的深处:“善喜化作人心里的模样诱惑其与之交合,然吸人精阳,增长妖力。”汴沧月顿了顿,转了转冷然的眼睛看向玄天青:“这一片十里杏林,现而今,已是枯骨处处,冤魂重重。玄兄竟然还有兴趣同那些个小杏妖翻云覆雨,实在好兴致。”
玄天青提刀长身而起,冷眼扫过四周娇弱的杏树,明明没有风,杏树们却微微颤抖着身子。
“不过短短数十年的光景,竟然都修炼出了元神。”汴沧月落到地面上,放下昏迷不醒的无虑大师,漫步走到一颗杏树旁,抬头轻抚,杏树剧烈的颤抖着,不过很快就在汴沧月的抚摸下舒展了身子,树身温暖。空气中又飘起了那样若有若无地味道。汴沧月眼底一冷,手下用力,纤细的树身卡擦一声在他手上应声而断。汴沧月扫过杏林:“不自量力。”
杏树们静止不动了。杏林里那样淡淡的味道从空气中隐去。少了那样轻纱般的薄雾,眼前的景色也清晰了许多。不过是一片普通的杏树林。脚下铺满落叶的土地显露出一条石头铺就的小路来,延伸到前方,隐约可见一方小木屋,木屋建得粗糙,想来是守林人的屋子,不过荒废已久,而今屋顶的茅草被风刮得七零八落,门窗也破败不堪。汴沧月拾步而行,杏树仿佛有自己的生命一般纷纷往两旁让开。过不多时便行到了木屋前。汴沧月抬头看了看天,有一片浓厚的乌云从远处飘来,眼看便要遮挡住皎洁的月光。汴沧月抬手轻推门,门板吱呀悠长的响着向内横倒下去,激起一片尘土。就着屋外的月光,屋子靠墙的床上有一具男子的白骨,死的时间已久,肉身早已被蚁虫小兽一类啃的干干净净,而今只余下一具枯骨。汴沧月扫视了一圈屋内退了出来:“这十里杏林,只怕把周围所有活人的阳气都吸了个干干净净。”
玄天青看了看昏迷的无虑大师,竭力掩饰心头的焦躁,语气森冷:“你如何在此?”
“无虑大师托了白大夫,告诉我十里杏林有异,我便来了。”汴沧月转头,这条小路向前延伸,曲曲折折,尽头竟然又回到了薛府:“在来薛府的后河边发现了被人打昏的无虑大师。然后便感觉到了你的妖气。”
汴沧月凝目看向前方寂静林立的薛府建筑群,微皱眉头,身形一晃,便向着薛府直扑而去。
玄天青提气紧随其后,两人几个起落就来到了薛府近前。此时的薛府同方才完全不同,一扫方才的死寂。长廊前的灯笼都点了起来,屋子里隐约能听见嘈杂的人声和丝竹之声。朱漆的大门虽然紧闭着,旁边门房的小窗却是开着的。汴沧月冷然扫视了一圈,举步上了台阶轻轻叩门。不多时门便吱呀一声开了。门房满脸堆笑的应了出来:“二位爷,请问可是来拜访我家主人的么?”
“正是。”
汴沧月微微一笑,越过门房看向了他的身后:“不知贵府主上此时可在府中?”
“老爷夫人等二位已久,二位随我来就是。”
门房鞠了个躬,半弯着身子恭敬的在前面领路。汴沧月与玄天青对视一眼,随着门房便走了进去。门房临着二人绕过几道长廊。只见整个薛府均点着大红灯笼,亮若白昼,不少地方下人们正穿梭着在张罗着挂红绸缎带与大红的喜字。门房领着二人进了偏厅,方才作了个揖下去了:“二位稍等,我家主人随后便来。”
二人落了座。过不多时便听见环佩声响,从门外步进来一个瘦削的女子。虽然施了脂粉依然掩盖不住她脸色的苍白。女子进了房间,冷眼扫过二人,缓步走到主椅上落了座:“薛真见过二位公子。”
玄天清微微凝眉。这薛真身穿大红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