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几分小聪明,不敢得罪顾老夫人,更不能得罪宫中的太后,忙跪下认错:“都是臣妇愚钝,认错了人,还请这位太后宽恕。”
她说话时又给身边的丫鬟使了个眼色,丫鬟会意,忙掏出一个鼓鼓的荷包,塞到太监手中。又听温婉开口道:“这位公公,都是民妇的错,民妇给小公子赔罪,还请小公子原谅,一点诚意,还望小公子莫要嫌弃,拿去买点零嘴或小玩意儿。”
周围的人都看着,耀哥儿也不好揪着不放,毕竟娘亲是有名的心地善良。作为她儿子,他也不能“刻薄”,要“大度”,才能显出娘亲教导有方。
“你起来吧,都说不知者不罪。我堂堂男子汉,岂能跟一介妇人一般见识?”耀哥儿故作大方,拿起荷包塞到温婉怀中,“我岂能要你银子,江南那么多百姓,我娘说救济就救济了,还能缺我的零嘴,我若要了你的银子,别人怎么看待我娘亲,你这是打我娘亲的脸呢,我心胸宽广不与你计较,你为何处处设圈套,让我往里跳,我娘与你又何仇恨,让你这样处心积虑陷害她。你们走吧,我不想看见你们。”
周围的人又开始指责温婉,说她心思恶毒,看似端庄大方,多半是装的。还有人说她的好名声也是装的,又说顾菖的肥胖,谁知道是不是温婉故意让人多吃,才变成这样的。顾菖养废了,她儿子就成了世子,将来是侯爷,偌大的家业就是她儿子的。
耀哥儿字字句句戳在温婉的心肺上,她本来就难受,又听见这诛心之语,心里的感受可想而知,恨不得杀了耀哥儿,可有太后和皇上护着,她不敢。
温婉想解释,见耀哥儿扯住太监的衣袖说话,欲辩解的话生生卡在喉咙里,吐不出咽不下,难受极了。
耀哥儿也懒得搭理她。“你是专门找我的?”
“奴才奉太后懿旨,请沈夫人进宫一叙。公子若想进宫,跟着也行,太后见到您会更高兴。”他脸上洋溢着喜色,看向顾老夫人多了几分鄙夷,“小公子进宫,就去了太后宫中,太后刚才还念叨大公子呢,咱们现在就去,也不好让太后她老人家久等不是?”脸上堆着恳求,这更让人怀疑耀哥儿的身份。
他到底是谁,连太后身边的太监都对他毕恭毕敬,不敢有丝毫怠慢。还有沈颜沫那个贱人,太后的人亲自来接,是何等殊荣。
“你在这里等着,我去叫娘亲。”话落耀哥儿跑进大门内。
他刚走至垂花门,看见沈颜沫朝这边来,身边跟着芙蓉和玉荷。
耀哥儿快走几步,跑到沈颜沫身边,正欲开口,就听沈颜沫急声问。
“听说顾家的老虔婆闹上门了,她可有为难你?”上下打量着耀哥儿,见他无事才稍稍放心。沈颜沫刚听说了此事就来了。
“娘亲,我无事。”耀哥儿摇头笑道,“宫中来人了,太后想见您,咱们一起进宫吧。”
沈颜沫应了一声好,跟着耀哥儿来至门外,见宦官等着了,上前施礼致歉:“让公公久等了,都是民妇的错。”
太监直立着身子满脸堆笑:“哪里那里,咱家刚来一会儿。夫人事务繁忙,咱家又来的突然,等一会儿也是应该的,太后她老人家感念您的恩情,特意命咱家接您进宫,夫人若是准备妥当了,就跟咱家走吧。”
沈颜沫和耀哥儿上了一辆马车,扬长而去,压根没没看顾老夫人和温婉。路上耀哥儿把顾老夫人的来意说了,又说他如何对战顾老夫人,那神情得意洋洋,仿佛打了一场胜战,可不就是一场胜仗吗,过了今日,顾家就算要人,也不会明目张胆上门讨要了。
车子缓缓前行,很快到了皇宫,下了马车走进宫门,门前停着两顶轿子,沈颜沫和耀哥儿坐进娇子,宫人们抬着,两刻钟后到了太后的泰和宫,还未进入宫门,就有宫女太监迎出来了,笑嘻嘻道:“你们可来了,太后等了一会儿了,刚才还念叨着,让奴婢们出来看看,可巧你们就来了。”
沈颜沫下了轿,被耀哥儿挽着胳膊,跟着宫女太监走入正殿,太后坐在上首的软塌上,翘首以盼,看见耀哥儿挽着一个妇人进来,忙起身迎了几步,等沈颜沫到了跟前,准备给她行礼时,一把被太后抓住手:“好孩子,你起来,无须多礼,就凭你照顾耀哥儿和荣哥儿的这份功劳,哀家还要给你行个大礼呢。”
说着太后的眼眶湿润了。生下来被娇宠的女儿,远嫁他乡和亲,受尽苦楚,身死异乡,她连最后一面都未见,外孙们在宫里受尽欺辱,一路乞讨,若没有沈家女,她都不敢想象外孙们的生活。
皇上没告诉太后耀哥儿和荣哥儿被追杀的事,直说他们逃出皇宫一路乞讨,被沈颜沫救了并收为义子。
“礼不可废。”沈颜沫柔柔道。
“哀家知道你知书达理。把耀哥儿和荣哥儿教导得很好。”太后牵着沈颜沫的手坐下,“到了京都,就多进宫走动走动。哀家听闻你去过不少地方,奇闻异事见过不少吧,也给哀家讲讲。”
她这是变相护着沈颜沫呢。沈颜沫经常被太后召见,京都谁人敢找她的晦气,也就顾家那些不长眼的人碰在钉子上了。
“外祖母想听,耀儿这就讲给您听,我们出门时发生的,真真是奇怪呢。”耀哥儿没打算轻易放过顾家,于是将顾老夫人和温婉上门的事说了。
太后听了,也知道耀哥儿有意偏袒沈颜沫,也不提双胞胎的事,冷冷一笑:“你们是我皇家血脉,顾家想认就能认下,岂有此理。”
出宫接人的太监就站在殿外,听见太后震怒,也不嫌事大,踏进殿添油加醋道:“太后娘娘,您是没看见,顾家那个老婆子和小婆子,把咱们公子欺负哭了,哭得那叫一个伤心。老奴去的时候,一群人对着公子指指点点,要不是公子机灵,怼了回去,不知会怎么样呢。对了,她们还说皇上有眼无珠。”
太后听了勃然大怒,胸口起伏指着殿外:“反了,反了,来人呀,去请皇帝来,哀家倒想看看谁给她们的胆子,竟敢编排皇帝的不是。”
耀哥儿扯了扯太后的衣袖,神色为难:“外祖母,还是算了吧。耀儿已经教训过她们了,只要娘亲不受委屈,耀儿不同那些无知妇人计较。”听听这话说的,又孝顺又通情达理,让太后的心软得一塌糊涂,脑海中又浮现明月脸庞。
去和亲时,明月也是这样,挽着她的胳膊,安慰道:“母后,明月受些委屈算什么,只要哥哥和您能坐稳皇位和太后的位置,就算即可要明月的命,明月也不眨一下眼。”
那时候女儿心里是怨的,不然就送封信送回来了,这些年杳无音信,皇帝派去的人,她见都不见。想到这里太后的眼眶更红了,吩咐太监:“把皇帝叫来,就说哀家心口痛又犯了。”
皇帝听到太后旧疾复发,放下手里的折子,道了句爱卿们都回吧,撇下大眼瞪小眼的臣子们,朝泰和宫来了。人未踏入大殿就听见皇上关切的声音:“母后病了,可请了太医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