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钺下马后,理好心境与仪容后,便走到唐慎面前,对他拱手一礼:“今日多些唐大人了,否则,孤今日就要酿成一出惨案了。”
唐慎恭敬道:“殿下无事便好。”
萧钺的目光看向方才那个制住惊马的壮汉,道:“不知这位壮士是谁,今日之事,孤定当铭记于心。”
那个高壮的黑脸汉子闻言摸了摸头,咧嘴笑道:“太子殿下不必放在心上,老高是个粗人,如曾经是唐大人的亲卫。”
唐慎忙道:“回殿下,此人姓高名意,交趾时,曾当过臣的亲卫,救过臣的性命,交趾回来后,他因为立下了战功,升职后现在五成兵马司,今日休沐,我们二人这才小聚一下。”
萧钺再次抱拳:“不管怎么说,今日都多亏了两位,今日有些不便,改日孤定当亲自登门道谢。”
唐慎和高意忙道不敢,萧钺先是生了一场大气,之后又遇到一场惊马,此时早已是身心俱疲。唐慎看出这位太子殿下是独自一人初来跑马,心知这其中定是出了事,只他是聪明人,不该问的只当作不知,见萧钺要走,却是再不敢让这位再骑马了,亲自找来了轿子,亲自将这位殿下送回了东宫。
何长史见了萧钺,赶紧小跑过去,见走时骑马,回时却坐轿,而且还是叫人给送回来的,心知定然是出了事了,当即脸色一变,忙小跑到萧钺身边,道:“殿下,”又看向唐慎,问:“唐大人,您送殿下回来,可是出了什么事?”
唐慎也没瞒着,当即便将萧钺惊马之事告诉了何长史。
何长史听完,吓得整个人都快哭出来了,但好在身为长史管的素质还在,他强行压下激荡的心情,对唐慎再三感谢,并将人送走之后,才一脸愤愤的对萧钺道:“我的殿下啊,以后可不敢再这样冲动了,这可是京城的大街上啊,这样纵马,可是容易出事的,这次您运气好遇到了唐大人,若是,若是您真的出了什么事,可叫属下怎么办啊!”
要是一个美人这样怨怼,萧钺或许能压下性子哄两句,但何长史一个半大糟老头子,就没这么好的待遇了,萧钺此时又惊又累,根本没心情听老头子念经,于是一把将人推开,敷衍道:“好了,好了,孤知晓了,日后再不会有这样的事了,孤累了,先去睡了。”
何长史:…………
有道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太子当街纵马,还差点出了事,可是在朝中捅了马蜂窝一般,第二日,就有御史开始上奏弹劾太子,事情一下子闹大了,甚至连周帝都抽空关心了一下儿子,问问有没有事,这只是一件小事,对太子地位没有影响,只是对于太子那本就有些瑕疵的名声影响更大些。
萧仪听到这消息后,只觉匪夷所思,萧钺是什么人,没人比她更了解了,萧钺这人有心计,有手段,却决计不是个冲动之人,别说当街纵马,就是骂人都很少,因为比起当面和人冲突,他这个人更喜欢不懂声色的将人整死。
只是,因为有红鸾和紫鸢这两个人,宫里的消息也能顺畅的传到萧仪耳中。
红鸾道:“听说太子殿下夺马之前,曾和太子妃大吵了一架。”
萧仪问:“他们两个因为什么吵的?”
“听说似是因为崇少爷。”
萧仪心道,她听到这个消息可是一点都不吃惊呢,其实,在某种方面,她是能够理解周瑛的心情的,不管在外人眼中如何看,周振南与周何氏毕竟是她的父母,而且,这还是一对恩爱至极的夫妻,想必周振南在世时,周瑛应当是以这对父母为骄傲的,所以周崇的出现,于她而言,就是对她曾经骄傲的一种侮辱。
只是,萧仪凉凉的想,她这种骄傲对于自己却是没有任何助力,就像一个被宠坏的孩子,不能受丝毫的委屈,在那些任性的孩子心中,他们心中的正义远比实际的得失更重要,若周瑛真是一个孩子,可以说拥有一颗非黑即白的赤子之心,可对于成年人来说,不合时宜的天真与愚蠢无异,更别说还事在宫廷这种地方。
有时,萧仪都不知道,周瑛她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不管周崇出身如何,上一辈的人都已经死去,这世上,就只剩下这姐弟二人,她如今的情况已然岌岌可危,她心里不思如何更好的活下去,却还抓着周崇的出身不肯放过,难不成,她还真的以为周崇死了,对她是一件好事,时人重祭祀,周瑛这样,无异于断绝了自己父亲的香火。
不过,周瑛愚蠢与否,这都不关萧仪的事,因为她扯的是萧钺的后腿,想到这,萧仪微微一笑,对红鸾道:“你去,将崇哥儿带来见我。”
很快,周崇便被带来,因之前他便在公主府住过一段时间,他与公主府里众人都还算熟悉,因此,他这次被周言生送到公主府,并没有多拘束,听叫萧仪要见他,他还仰头亮晶晶的看着萧仪道:“公主姐姐,你要见我吗?”
萧仪对他招招手,周崇便小跑到她身边,她摸摸他的头,笑吟吟道:“崇哥儿,今日我带你去见一个人如何?”
周崇:“去见谁啊?”
“今天姐姐带你去见我的阿娘。”萧仪看着和他道。
…………
许如颖没孩子,年纪越长,越是喜欢小孩子,许皇后对瑾哥儿期望很大,他现在每日的功课都很重,许如颖纵有一腔怜爱之心却无处施展,这次见萧仪带来的周崇,立即笑意吟吟的领着人出去了,一边走还一边温柔的道:“崇哥儿真乖,你想吃什么啊,姐姐带你去好不好?”
许皇后看向女儿,道:“他就是周振南的儿子?”
萧仪点头,忍不住的叹道:“说来,这孩子也是个可怜人,我当初也是机缘巧合之下救下的他。”
许皇后又问:“那你今日带他进宫是……?”
萧仪忍不住柔声撒娇道:“阿娘,我想着让崇哥儿就给瑾哥儿当伴读吧,当初在公主府的时候,这两人就玩得很好,这孩子现在处境艰难,东宫那边虽然吵了一架,可谁也不知道萧钺会不会继续发疯。”她心道,毕竟萧钺一遇到周瑛,整个人就跟中了邪似的,有些事情,已经不能用常理推测了。
许皇后摸摸闺女的脸,叹道:“你这孩子,到是越来越心软了,也罢,周振南那份就由他儿子来得吧。”
萧仪只是对许皇后笑。
崇哥儿被留在了宫里,萧仪独自回了公主府,第二日,京中便开始流传起当年征北之战的真相,矛头直指周振南,一时间,满朝哗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