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我心不在焉地擦拭着洗干净的餐具,擦干净后,将碗碗碟碟小心翼翼地放回到消毒柜里。
言缄默倚靠在门框上,发尾在灯光下渐变成深蓝,眼瞳漆黑如夜,里面闪烁着温软的星子,我感觉,他的目光聚焦在我背上,因为我的背莫名其妙地微微发烫。
“菩藤年,我有件事想告诉你。”
“什么事?”我转过身面向他。
“奇帮我找了一间不错的公寓,过几天我就会搬过去住。”
乓——
瓷碗从我手里滑落,在地上摔开了花。
我愕然地看着地面上“碎碎平安”的景象,霎时间傻了眼。
“还傻愣着干嘛!”
言缄默冲进厨房,一下将我抱出去,放到饭厅的餐桌上,低头检查我有没有被碎瓷片刮到。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洗个碗还走神?”
我咬了咬腮帮子,低声说:“对不起。”
“唉,我不是这个意思。”言缄默摸了摸我的头发,歉声说。
“你这样,让我怎么放心搬出去住呢?”他的声音里装着一箩筐的怅然。怅然传递到我的心头,变成我眼角悬挂的泪珠。
我多么想说:要是不放心我,干嘛要搬走?
难道,真的是厌倦和我一齐生活了吗?
他住进我家的时候,给我的世界点了一盏灯,仅仅依靠这么一盏灯,我的世界就灯火通明,现在他要走,我留不住的。
灯火熄灭,我的世界又回到灰暗中。
……
风筝在手中,越放越高,始终缠着一根线,享受有限的自由,天空晴朗,白云舒卷,风筝难免不会被美丽的景象吸引,想要挣断身上缠绕禁锢自己的线。然而挣断了线,虽然享受无边自由,但享受它的时间极其有限,没有线的牵引,风筝很快坠落,坠落的一刹那,天空依旧晴朗,白云仍然柔软,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风筝已经落地,一身轻尘,外加伤痕。
爱情中的男女就像风筝和线的关系,线扯的紧,风筝没有呼吸到充分自由的空气,不满足。风筝一断线,自由是充分了,幸福同时坠天,没有拥有鱼和熊掌的人,无限自由和爱情的羁绊,你也要选一个。
送欧晴诺上计程车的时候,我就想起之前我对她说的这些。
万万没想到,贵族区最早离开这个国度的人是狄子叶。
当我和欧晴诺得知狄子叶家族要移民美国的时候,欧晴诺当场就愣在那里,我也震惊地张着嘴讶异老半天。
或许是之前聊天的时候狄子叶有提到过,但是大家都自然而然地把他说的话当成了玩笑话。
这天下着毛毛雨,从屋中透过落地玻璃往外看,屋外的院子若烟笼,如雾般梦幻的景象,不识时务的雨水让冬天彻骨寒,坐在沙发上悠闲地看书的我接到欧晴诺的一个电话,没有多想,就匆匆换下家居服冲到她家楼下。
“阿诺,和子叶在一起你就要忍受四年的等待,要不你就选和他分开。我知道这样的选择对你来说太难,但是这也是为了你们好,你想清楚,子叶是全家移民美国,不是他一个人留学,说不定以后都不回来了,大家都希望你们能创造一个更好的未来,作为他的女朋友,你要尊重他的选择,但是你也有属于你的选择权,但是你只能二选一,要不就和他分手,要不就等他。”
“年年,我知道的,但是要我这么选,太残酷了??????”欧晴诺话中带着哭腔,她泪眼汪汪地抬头望着我。
欧晴诺穿着新买的黑色薄羽绒服,大黄鸭图案印在胸前,配牛仔裤,挚爱的碎花挎包往肩上一搭,很快拦到一辆计程车。
“阿诺你等一下!”
我还是担心她,在她看来,欧晴诺这丫头需要我陪伴是正常的。
“怎么了?”欧晴诺已经打开了车门,她回头看着一脸放心不下的我,虽说她的目光饱含坚定,可我心里多少都有些忐忑。
我双手半握着拳垂下,低头看自己的鞋,叫住了欧晴诺,却又不知该叮嘱她什么好,我心里有太多话要跟她说了,仿佛欧晴诺不是去送狄子叶机的,而是也跟着狄子叶飞去美国。
我叹了口气,企图说服自己不要太担心,大大咧咧的欧晴诺,终是要面对第一场人生的离别,算是小小的考验罢了。
一生中有多少场送别,谁又能算清,这只是一条路上其中一个小小的点,往后的往后,到底要经历多少,是变数。
无奈,多情自古伤离别……
我抬头对上欧晴诺的眼睛,仍是不知该说些什么,是说些替她打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