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思衡不动声色地捏了捏手骨。
他也是这时候才发现,窗台上放着一个墨蓝色的保温杯。
显而易见,肯定不是她的。
他未发一言,沉默地走下讲台,坐在了褚橙旁边。
身侧的姑娘应该是喷了香水,淡淡的薰衣草香,其实很好闻,可霍思衡偏偏觉得刺鼻。
他视线不由自主看向不远处的乔知颜背影。
距她几步的位置上,女孩子身姿笔直地坐着,阳光打在她的长马尾上,柔柔的,好似给她整个人都渡上了一层浅淡的金色光晕。
美得虚幻,且不真实。
霍思衡有些恍神,直到眉眼冷硬,嘴角带伤的少年走进教室,乔知颜起身给少年让座,他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确实……过于关注她了。
一个失去双亲的孤女而已。
即使是恩人的孩子,也不值得他耗费太多心力。
第一节课临近下课时,纪寒才从教导主任那里回来上课。
就在十几分钟前,他和祁家谈妥了赔偿。
五千块。
祁鹏的母亲给了他现金,薄薄的一沓钱,分量极轻。
递给他前,还不忘极尽言语羞辱。
他一个人在学校外面的小花园里站了许久许久,好半天,紧咬着的牙关才慢慢松开。
满嘴都是粘稠的鲜血。
腥得厉害。
他勉强平复了心情,朝着班里的方向走过去,却在将要进教学楼前,透过透明的玻璃窗,看见了少女宁静美好的侧颜。
那一刻,他竟隐约觉得,口腔中有淡淡的甜味儿弥漫。
他怕吓到她,特意先去了一趟小超市,买了瓶矿泉水漱口,这才回班。
趁老师在黑板上写板书,乔知颜抓准时机,凑过来小声问他:“事情解决了吗?”
“放心,解决了。”
说这话时,纪寒尽量将自己的声音放柔几分。
她实在太好,他不忍,也不想让她知道自己竟有这样不堪的一面。
仅为了区区几千块,就任由他人羞辱。
她弟弟说的没错,自己确实是个为了“五斗米折腰”的小人。
然而他这样一无所有的人,每天都像是活在一潭死水之中。
柴米油盐,满地鸡毛。
只能拼命挣扎才不至于被淹没。连基本的生存都成了奢求,又有什么资格渴求更多?
他心中倏然感到几分悲戚。
少年垂眸,额前的黑发垂落,他眉眼尽数掩藏在阴影中,连神情都看不真切。
下课铃响。
纪寒一言不发地拿出习题,正要打开碳素笔的笔盖,却见眼前突然出现了一枚橙色包装的水果糖。
他握笔的手有一瞬间的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