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正因为如此,他们才想尝试着带小葵换个生活环境,只是周围都是几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总不好照顾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好在斯黛拉在个时候主动请缨。
李南承差点忘了,斯黛拉当年可是照顾了沈予臻十年之久,对于这种精神治疗或许还真的很擅长,再说了,由她这样知性张扬且有医护经验的女人来照看一个小姑娘,是眼下的最佳选择了,总不能把可怜的小葵再送进孤儿院,让她本就严重的病情雪上加霜。
“喏你看啊——”
李南承突然从外套内侧口袋掏出来了几张卡牌,仔细一瞧制作得还挺精美。
“这个是我,我是南承哥哥记得吧?这张是予臻哥哥,我们俩是医生,有什么小病大灾的随时找我们……还有陈桑哥哥和祈年哥哥,他们俩是警察,要是有人敢欺负你们,直接拨给他们……还有这个最骚的哥哥,他是律师,虽然看上去不靠谱,但不得不承认他的能力……总之,上面都有对应的电话号码,这里面你看谁顺眼,随便抽哪张,都会立刻接通你的电话,二话不说来为你和黛黛姐解围,一定记得哦——”
李南承顺手想摸摸小葵的头,但总觉得她现在是大孩子了,男女有别,还是不要让她误以为这种行为是正常的才好,便将在空中僵住的那只手收了回来。
小葵埋头一口一口地吃着冰淇凌,并没有注意到李南承的动作,只是抬起头来,瞪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愣愣道:“……吃完了。”
噼里啪啦说了一通的李南承眨巴了几下眼睛,看起来自己刚刚是白费功夫了。
不过下一秒,小葵便用湿纸巾把手擦干净,从李南承处拿过那一沓特意制作的卡牌,小心翼翼地收好,又见李南承手里的冰淇凌都有些划了,顺着蛋筒皮向下几乎流进了李南承的手背,她又从自己的小背包里打开一包新的纸巾,递给了李南承。
“南承哥哥,要擦擦吗?”
“谢谢!”李南承见小葵愿意开口说话,还跟自己分享纸巾,笑得合不拢嘴,又乘胜追击道,“那我们在这里坐一会,就回去找你黛黛姐和予臻哥哥,乖——”
而此时的沈予臻和斯黛拉正站在离安检口不远处的角落里说话。
沈予臻并不知道斯黛拉想要说些什么,倒是先询问道:“你不打算跟阿承他说清楚吗?”
大概是沈予臻从来不会主动关心别人,斯黛拉先是一愣,不过想起同李南承在一起后,沈予臻的诸多改变,也就不足为奇了。
斯黛拉自然地撩了下头发,摇了摇头,莞尔一笑道:“来日方长,总会有机会的。”
“你是不想让他一下子接受那么多打击,还真是为他着想。”
沈予臻真的会不动声色地戳穿眼前人所有的小心思,无论是善意的,还是恶意的,这一点倒是没什么变化。
“我要是太不为李南承着想,你也不能让我好过啊。”
虽然是玩笑话,但沈予臻还真能为李南承干出这样的事情来,毕竟他只是看上去温柔,实际可是睚眦必报得很。
不过沈予臻没有回应她,只是笑了笑权当默认。
停顿片刻后,沈予臻又话锋一转,有种长辈的关怀感道:“这次你去南方定居,还要带上小葵一起生活,如果有什么困难,一定要联系我们。”
“不会,小葵那孩子很可爱,也很可怜,我想像姐姐爱我一样,把所有亏欠的爱都给她——大人的恩怨不该降罪在无辜的孩子身上。”
或许同为当年案件的受害人,斯黛拉更能理解小葵的心情吧,如此,也更能先一步找到解开她心魔的方法。
“我希望,过去那些年的仇恨没能彻底摧毁你年少时的憧憬,现在你也还年轻,还有很多试错的机会追寻自己真正想要的生活。”
其实这句话,也是对他自己说的。
因为没办法在触碰到亲人受害事件的冰山一角时,完全将自己置身事外,所以宁愿放弃未来简单而纯粹的生活,也要背负着仇恨和怨念回溯更为复杂且痛苦的真相。
“你过虑了——老师他,从来没有逼迫我们什么,反倒是他一直在为当年自己对医学的痴狂而酿成的错误赎罪,尽量给我们的生活增添一些家人的温情……贾徽猷不愿意停止的研究,致使太多无辜而年轻的生命陨落,看上去或许只是一个人的死亡,但背后摧毁的却是一个又一个的家庭……”
提起谢群彦和贾徽猷时,斯黛拉的情绪也越发激动了些。
“老师他为此自责、为此可惜,于是他能想到的方式就是收留我们这些孤儿,提供些金钱、甚至情感上的安抚,有的人或许就这样在不知真相的平淡中度过一声,而像我这样牢记仇恨的人,便会从他口中问出真相,成为他的一把利刃,但那血淋淋的锋芒本身就属于我自己,你们以为是老师太会蛊惑人心,但事实上,我们都心甘情愿,我们都自私自利。”
沈予臻微蹙着眉头,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听斯黛拉清脆的声音再度响起,一字一句道:“斯黛拉追随老师一起死了,死在那场跨越几十年的恩怨里。”
斯黛拉露出自己惯有的那副张扬的笑容,但不若往常妩媚,而是明媚多一些。
“但苏港会继续为自己活着。”
她戴上了墨镜,往沈予臻的手里塞了听冰镇可乐,便拉着小葵同李南承和沈予臻挥了挥手告别,最后留在沈予臻耳边的一句话是——
“学长,不用担心我,跟李南承好好的。”
*
一边忙于对案件的侦察,一边忙于对病毒的研究,等李南承和沈予臻同沈寻见上面,已经是事件结束大半个月之后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