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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习得性无助（第1页）

谈话间，我们走到了海棠公园中间，这里是一处活动中心，附近的居民聚集在这里，下棋、打乒乓、打羽毛球等等，相当热闹。黄昏时分，远处音响里放着歌，人们排成行列随乐起舞。

苏泽雪挽着我的胳膊在一条长凳上坐下，看着眼前人们的活动，听我解释着抑郁症是怎么回事。

因厌世而抑郁的人是被诛了心的人。杀人之毒，都没有诛心严重。一个人一旦被诛心，就会失去活下去的动力。在这种感觉中，只有无穷无尽的耻辱和悲哀，让人窒息透不过气的那种感觉。举个最常见的诛心案例，父母或长辈对晚辈如此辱骂：“你就是一个废物！你活着就是纯粹糟蹋粮食。你真是一点用都没有。不听话！长大后只能去要饭！”如果你是一个老实听话的孩子，把这种评价领下来当成一种自我评价的标签，那你就是被诛心了。

“什么是诛心？奴家不懂。谁被诛心了？海子？顾城？你？还是我？”

“诛心就是通过贬低和否定一个人的尊严和价值，让一个人丧失生存下去的动力和希望，哀莫大于心死，是世上最恶毒的一种刑罚。会让人坠入生不如死的活地狱，时时想着一死了之，以求解脱。也就是深度抑郁。每个人的精神防卫系统就像身体的免疫系统一样。一旦遭受外来入侵，通常会启动防卫程序。最好的反应是正确评价别人的攻击，对的接受，错的反驳回去。但是有的人，尤其是孩童时期，缺乏这种反击意识，反而会把这种评价内化成自我评价的标签。这种标签是对自己的一种限制和攻击，会导致习得性无助。很容易变得失去活力，对一切都提不起兴趣和。也就是典型的抑郁表现。”

“啥叫习得性无助？”

“习得性无助，顾名思义，就是因为学习或劳动总是遇到挫折和失败，变得对一切都没有信心，看不到希望和出路的一种心理状态和行为模式。基本上等于是现在流行的摆烂躺平，混吃等死，跟行尸走肉一般。这是科学家在研究抑郁症时发现的一种现象。他们先是用跳蚤做实验，把它放在一个带盖子的玻璃容器里。跳蚤每跳一次，就会撞到透明的天花板上。过了一会儿跳蚤就不跳了。它们的意志因习得性无助而破碎。科学家又强迫老鼠做游泳试验。当老鼠被关在没有逃生路线的水盆里时，它们往往会游上几分钟来寻找出口。过了一会儿它们就放弃了。在反复的测试中，它们会越来越容易放弃求生，因为认识到情况超出了自己的控制范围，没有必要再去尝试。人类也一样，如果长久处于这种无法找到出路的状态中，也可能会患上习得性无助，这可能会导致大脑器质性的改变，例如影响杏仁核的功能，进而导致抑郁。如果我判断无错的话，鲁迅的铁屋子比喻就是一种典型的习得性无助的表现。海子应该也有这个表现。当然还有我。”

“此话怎讲？你跟海子有什么相同的？”

“我们俩都出自农村，都心怀天下忧国忧民。我们都是因为生活挫折得了习得性无助，抑郁深重。为了搞创作，我们都酗酒。他是卧轨自杀的，我前几天也差点醉酒而死。”

“真的假的？你怎么了？”

“怎么了？还不是因为你的所作所为，让我太失望了。海子自杀的原因，一方面是他的诗歌事业总是不见起色，另一方面就是他对爱情彻底失望。你上次拿走我所有东西，也让我对爱情寒了心，差点自我了断。海子也曾多次这么做，有一次醉酒后他本想结束自己，只是因为一觉醒来看见下了雪很美才取消了自杀的念头。而我上次醉酒后如果不是去了公园里的一片草丛，而是去了一座大楼的楼顶，你现在就不可能再跟我聊天了。”

“官人这么说，奴家好害怕。回头想想，奴家确实太过分了。怎么可以那么置官人生死于不顾呢？”

“这也不能全怪你，真正要怪，还是怪我自己。这习得性无助太可怕了。简直就是精神上的癌症。”

“那得了习得性无助怎么办？能克服吗？或者扭转过来？”

“我这些年一直在与这个做斗争，倒是有一些体会。我常常用一套理论自我排解。现在也传授给你好了。”

尼采说：上帝死了。所以要重估一切价值。每个人都是这个世界的立法者，为万物立法，也为人立法，也为自己立法。没有人天然绝对地拥有超越于其他人的立法权、审判权、执行权。无论他是最亲近的人，还是最权威的人。

每个人都是平等的，独一无二的，至高无上的，拥有天赋人权，不可剥夺的合法权利。生而为人，活在人群之中，与他人之间的关系，只有平等互惠的关系而已，没有谁有任何理由和权利去贬低、压榨、剥削、奴役另一个人。生命权是第一人权。每个合法个人的人格尊严、生命价值都是毋庸置疑的，不可剥夺的的，不受践踏的，否则就是施暴，就应该遭到反抗和制止。

无论是出自政府的公权力，还是家长学校公司单位集体，对待个体，都应该是在尊重的基础上，在获得同意的情况下，不得违背个体意志施以暴力，无论是语言暴力，还是暴力。

无论在任何情况下，生存权都是第一重要的基本人权。

今日，人类之所以成为地球一代霸主，是因为人类可以协作，拥有理性和想象力。单靠个人单打独斗，人斗不过狮子老虎豹子甚至野牛，联合起来才能征服世界。

自由人联合起来是为了征服世界，是为了更好的生存。

为了组成一个联合体，便要有分工才能合作，这个联合体就类似于一种整体上的拟人组织，有人担任大脑，专职指挥；有人担任手足，专职冲锋陷阵。时间久了，阶层固化了。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人被分成了三六九等，甚至于印度那种四等人制度。

崇尚集体主义的东亚人更是形成了尊卑贵贱的坚固阶级，天朝尚有“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轮回，rb则是各种终身制，天皇万世一系，下等人永世不得翻身。拼命内卷，自相残杀，结果就是整体上走向灭绝。若不改变，这是rb的宿命，也是天朝的归宿。生育率的持续低迷就是明证。

通常而言，能做到诛别人心的人，不外乎两种，一种是长辈，父母之类，自以为掌握着子女的生杀大权，擅使语言暴力予以压服。第二种是各种权威，比如师长或者领导，也是自以为掌握了对方的前途命运，予取予夺。

运用语言暴力，通过贬低一个人的人格尊严的方式，迫使一个人服从自己，这种凭借暴力而来的威权，是罪恶的，理应受到纠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