盆子里有周兴家的亵衣还有周兴小褂。
柳絮把盆子端到井台边,打水,泡上,搓洗。
洗完,已日落,明月高悬,柳絮觉得头痒,借着灶上余温,坐了一铜壶水,搬个矮凳子,把水盆放在上面,在灶间门口洗头。
赵婆子手里拿着玫瑰香胰子和一瓶头油,对低头正洗头的柳絮道;“使这个,主子赏的,这可都是地道的好东西,吴府里小姐都使这个”
柳絮上次在家里清水洗的,总觉得没洗净,打了几遍香胰子,仔细洗了,换上清水,把皂沫冲洗干净,又倒了一盆清水,里面滴上几滴桂花头油,一股淡淡的清香。
用帛巾抹净发丝水珠,乌发挽起,盘在头顶,拿帛布包头,低头一看,衣衫前襟打湿了。
遂拿个大木盆,倒上热水,端到柴房,又提了一桶冷水兑上,把柴房门栓上,不放心,用手试试还牢靠,摸黑脱掉衣衫,舒舒服服泡个澡。
一缕清凉的月光自窗棂洒入,照见她藕臂,有两小块淤青。
待洗完,她刚要站起身,突然,窗前一个人影一晃,柳絮低而短促惊叫,“谁,谁在外面”
那黑影瞬间消失了。
柳絮本能地伸手抓过衣衫挡住身子,柴门有轻微的响动,似有人想推门进来,她紧张地抓住木盆边,眼睛死死盯着门栓。
屋外那人推了两下,没推开,就没动静了。
柳絮忙三两下穿好衣衫,人冷静下来,悄悄开了柴房的门,朝四处看看,院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影。
柳絮眨眨眼,方才难道是眼花了,可是明明看见。
她把水倒了,收拾干净,回到跟赵婆子住的小屋,赵婆子正坐在炕上缝补衣衫,抬头问:“我看你提水,洗澡了”
柳絮嗯了声。
赵婆子瞅着她的脸,狐疑,“我怎么方才好像听见你叫声?”
柳絮轻描淡写地道:“看见一只蟑螂”
赵婆子将信将疑,纳闷“这时节还有那阿物”
柳絮遮掩过去,仔细回想,窗户上的影子,像是个男人,周家除了周兴就周天福,那人十有□□是周兴这个公爹,柳絮不敢声张,传扬出去,坏了名节。
次日一早,吃早饭时,周兴家的望着男人,“昨晚我一觉醒了,你不在身边,后来就迷迷糊糊睡了”周兴俩口子歇得早,要起大早侍候主子,每日用过晚饭,天一傍黑,就躺下。
周兴无事人似的,“我肚子疼,跑了几趟净房,可能晚饭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周兴家的对立在旁边侍候的柳絮道;“剩下饭菜吃不了就倒掉,不新鲜的东西别舍不得扔”
又道:“是不是虾不新鲜,告诉赵妈下次早点去,挑好的买,价钱也贵不了几文”
柳絮紧张得手心攥出了汗。
晌午,周兴家的带着一个郎中,往东稍间,给周天福把脉。
一会功夫,周兴家的站在台阶上喊,“柳絮,烧水沏茶”
柳絮端着茶盏,郎中从屋里出去,被周兴家的让至堂屋,柳絮就听郎中道:“少爷体虚,不宜劳动,我看没什么大碍,就按我原来开的方子服用”
这个郎中像是跟周家很熟,话语婉转,没点破不宜房事、男女之私。
周兴家的看着柳絮道:“你明日跑一趟德生堂,看缺的那味药到货了吗?要是没到货,你多去几家药铺问问”
次日,周兴俩口子前脚出门,柳絮后脚告诉赵婆子一声,就出了周家。
熟门熟路,半个时辰,柳絮就到了德生堂,生药铺的掌柜看她跑二次,有点过意不去,一个劲地说陪好话,“让姑娘跑腿,我这难为情,这样,这味药就便宜算给姑娘”
掌柜的照原价少收了十几文钱。
柳絮高兴,出了生药铺,往剪刀胡同,用省下的十几文钱在胡同口买了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