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质问道:“你去做什么?”
然而话一出口,他眼圈就红了。
图尧抱了抱他,在他耳边轻轻道:“我会回来的,等我回来。”
梵准准手里一松,图尧翻身下马,往来路走。
他慌忙回头一看,才发现山路的那一头,一队骑兵正静静等候,猎猎的旌旗随风扬起,金色的大字龙飞凤舞——图。
为首三个人中一人出列,下马,单膝及地,“将军。”
图尧点点头,上马,冲梵准准呲牙一笑,接着就勒紧缰绳——“驾!”
绝尘而去。
凉风习习,吹拂树叶沙沙作响,那片刻间,天地之大,恍如只剩下一个人。
梵准准在原地呆立良久。
他就这么走了?
所以,他送自己来禅衡寺也是暗自打算好的?
所以,就像十年前那样,关外要打仗了?
所以,他还会回来吗……
少年脸上一片平静,他仰起头远望,天色更亮了些,厚厚的云朵泛着浅淡的灰,成群的候鸟飞过,如同不小心洒下的墨点。
风来满絮负华尘,散尽穹天归静声。怎知千重云如水,流到白头似情浓。
十年了,还有多少个十年?
作者有话要说:
☆、梵准准(九)
廖卫走到少年跟前,笑道:“还认得我吗?”
梵准准没什么特别的反应,看他一眼,下马进了山门。
廖卫赶紧跟上。
山门之后是长长的台阶,两旁青青翠竹,溪水潺潺淌过。禅衡寺至少已有两百多年的历史,院墙和楼宇历经岁月洗涤,斑斑驳驳,尽显沧桑,立在阶下,就能听到细微的诵经声和木鱼声。
炉烟缭绕,袅袅越出墙外。
梵准准在门前站定,双手合十,虔诚跪拜,那是极为稔熟的、从容的动作,双眼微闭,口中默念经文,稍稍有些凌乱的碎发拂过面庞,陌生的沉静的气息萦绕他周身。
廖卫忍不住退开一步。
少年跪在地上不动,清清冷冷道:“我认得你,你有什么要对我说的?”
廖卫生平极少数不知所措,眼下居然也哑口无言,暗自埋怨一番那个不靠谱的男人,自己赶时间撂挑子走了,把他留在这收拾,这不是埋汰人么。
但他也不敢在梵准准跟前损图尧,想来想去,就从图尧的身份开始讲起好了,在此之前——
“准准兄弟是不是先起来比较好?”
梵准准不应,还是垂眸,维持着那个姿势。
廖卫咳了两声,只好蹲在地上,把那个男人里里外外扒了个底儿掉。
原来图尧这名字其实叫的人不多,世人多知道的是图高军——从一品护国大将,六军统帅。
他出身自将门,在家族里排行老五,十二三岁便随父亲转战于边境各地,十年前图老将军战死之后,图尧屯兵西北,长驻关外,不断与西契、良氏、郎厥等国开战,立下赫赫战功。
今年开春,朝中有人劝谏,国库空虚不宜再动兵戈,应削减边关守军,并弹劾图尧拥兵自立,割据一方,更怀疑他里通外国,卖主求荣,要求召回图尧,削去他的兵权,软禁在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