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不过看起来似乎很麻烦。”海棠把下巴搁在手心上,轻轻叹了口气。
“……你不着急?”
“着急有用吗?”坦然的回看,“人嘛,在这世界上总是有他做得到的事情也一定就有他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事情,在自己专精的领域相信自己,在其他人专精的领域相信自己识别高手的眼光就好了。我说,你也不会要求专相千里马的伯乐跑得和千里马一样快吧?”
“……”花竹意看了她片刻,像是第一次认识她一样,忽然一击掌,“……说得对!”
海棠笑了起来,耸肩,“所以啦~着急也没用,那干吗要着急?”
花竹意点头,忽然看向她,“笑儿,这样你就会满意吗?”
海棠心里一动,她没说话,花竹意伸展向星空的手指伸展着,“笑儿,你觉得这样的日子好不好?放羊,牧马,和大家一起围着火堆跳舞,喝奶茶,谁家的姑娘结婚了,就去闹,喝酒,吃烤肉,最后睡倒在这样的星光下,不好吗?”
是啊,放羊的时候赶狼还可以yy一下翡翠森林狼与羊是吧?
花竹意转头看她,忽然坐起来,黑色而没有扎束的长发垂下肩膀,那双深灰色的眼睛笔直的看向海棠,“这样的日子不想过了也无所谓,天下这样大,我们可以慢慢的走,慢慢的看。可以去沧录山脉跑马,也可以坐着船顺着云林江飘下去,能阻止我们的,只有自己。只要想,用一辈子走遍这天下也没关系。”说完,他顿了一下,温和的看着海棠,清秀的脸上有一种孩子样的天真,“这样的日子不好吗?为什么要在后宫那种地方和人倾轧,和别人去争夺一个男人,被人憎恨然后又去憎恨别人呢?笑儿,你不适合那样的生活,你其实可以有别的人生。真的,我是说真的,笑儿,即便不嫁给我也无所谓,但是你想想,现在这样的生活,你真的想要吗?”
我可以回答一开始的入错行了么……海棠囧了一下,却回答不出来。
看着青年笔直凝视她的眼神,她忽然苦笑,然后转过头去。
天知道,跟在萧羌面前狗咬骨头一般咬定青松不放松的胡搅蛮缠式求婚相比,此刻以非常认真的眼神凝视她的花竹意,其实才是最难应付的。
第二十二章 皇帝大狗在撒娇(3)
因为,那是太过认真和单纯的眼神。
“晚了……”她低低的说了一句,也不知道是说给谁听。
说出这话,海棠自己却茫然了。
晚了,晚了什么?是晚了自己现在被下毒的状况,还是晚了和花竹意相遇?
心里不是不心动,但是在心动之余,又乱成了一团,堵塞得厉害,就仿佛一个人站在并不深的水里,寒冷浸透身体,虽不至危及生命,放眼四望,却没有一处可前进的方向一般。
花竹意没有立刻要她回答的意思,他只是定定的看她,看得海棠几乎慌乱起来。
就在她觉得自己会立刻夺路而逃的时候,从船头的方向传来了侍卫的声音,“杜贵人,陛下在找您。”
海棠几乎觉得自己遇到了救星,她快速的答了一句,“我先过去。”起身就要走,却不慎绊到了自己的裙子,被花竹意扶住,她仓促道谢,却被那个坐在地上,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的男子握住了手腕没有松开。
清秀但是平淡无奇的脸孔上,一双特别灵动漂亮的淡灰色眼睛笔直的从小而上的凝视着海棠,抓住她手腕的花竹意一字一句的道:“笑儿,自由这种东西,你需要,然后,你值得。”
说完,他松了手,海棠定定看了他一眼,转身落荒而逃。
她身后,花竹意摇摇头,身子向后碰的一倒,摊成大字型,仰望着一轮明月渐上中天。
“老实说,杜笑儿和十九公子站在一起,可比和你站在一起相称多了。”当花竹意劝诱海棠计划进行中的时候,赵亭和萧羌从船舱里出来透气,正看到两个人一坐一卧的样子,赵亭的评价如上。
站在他轮椅背后,萧羌只向那边看了一眼,唇角勾了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并不说话。
赵亭要说话,却咳嗽得弯起腰来,萧羌赶紧为他顺背,他咳了一会儿,抖索着手从怀里取出一个小瓶,把里面漆黑的药丸倒了一把在掌心,仰头全吃了下去,手指顺着胸口,从裘皮里露出来的一线颈项有一种苍白的无机感。过了半晌,他才微喘着开口,“这几天我观察了,这姑娘确实中毒了,而且只怕还毒得不轻,老实说,即便给了她‘少司命’,也不能保证她到底能活多久。”说完这句,他颇有深意的看了一眼萧羌,后者却只是回了他一个云淡风轻的微笑。
“笑儿知道她身上的毒的事情,她说了,她不怪我。”说这句话的时候,萧羌的微笑里有一丝极古怪的酸涩,自然没有逃过赵亭的眼去,他冷笑。
“萧羌,自作孽,不可活。”
听了这句似曾相识的话,大越的皇帝愣了一下,却又立刻笑起来,“朕一生作孽不止这一样,即便死了之后有人要算账,笑儿这点事情大概还排不上。”
“……你早晚要下地狱的。”
听到这句话,萧羌乐不可支起来,他负手而立,雪白广袖在夜色里蔓延飘动,衬着头上玉冠缓带,真个清雅如谪仙一般,仿佛随时都会飞升而去,然后,这样的一个男人,用非常温柔的语调轻轻说道:“我以为,我早已身在无间地狱。”
有那么一瞬间,就连赵亭也说不出话来。
萧羌若无其事的轻笑一声,吩咐侍从去唤海棠,过了片刻,他就看到海棠提起裙子向这边跑来,中途还笨手笨脚的和一个侍从撞成一团,海棠身弱体轻,被侍从撞翻,侍从又是扶她起来又是请罪,忙活了好一会儿。
真是笨手笨脚呢,萧羌的唇边不禁泛出了一点宠溺的微笑。
等她到了近前,他伸手把她虚虚揽在了怀里,摸摸她的头发,低低说了一句,“要小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