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2
没过几天,邵天扬果然打电话来讨债。
冯程程说:“那就去你开的那家鲜满楼吧,上次走的匆忙,好多菜都没吃到。”
她一直不太喜欢海鲜的味道,记得以前和洛阳在一家小店里吃干烧鱼,幸好有辣味遮着,她才多吃了几口,结果回到学校之后,胳膊上出了好大一片红疹子,又痒又难受。
连夜去了医院,大夫说是过敏,不许用手抓,只开了些药让她涂,还叮嘱她要注意饮食,多吃清淡的东西。所以,她一直以为自己对特定的海鲜过敏,平时难得吃上几次,在鲜满楼那次也是迫不得已才吃。
有一道菜,叫什么她说不上来,只记得是把各种海鲜用特殊手法做好之后都放在一个盘子里,颜色也不太好看,但吃起来却咸香爽口,鲜美至极,只尝了一口就让人念念不忘。
她想极了那个味道,所以忍不住就挑了那个地方。
…
下班的时候,冯程程特意提前下楼,走几步便回头望望,确定没人跟出来,然后才迅速打开车门坐上去。
邵天扬看她一副谨小慎微的模样,哭笑不得:“怎么着,上我的车有那么丢人吗?”
冯程程说:“知道这是哪儿吗?报社啊!干我们这行的都是职业警犬,一个个的鼻子灵的很,稍有点风吹草动,就能闻着味儿来。虽然我不认识辉腾,不代表他们也不认识,万一看见我上了你的车,回头不定要怎么编派我呢。”
邵天扬微微一笑:“太小提大作了吧?穷人还有几个富亲戚呢,更何况你还是个高干子弟,怕什么?”
冯程程眨眨眼,叹了一口气说:“没有人知道我爸爸是谁。我七岁时候就过继给叔叔婶婶,后来,叔叔生病去世,我就跟婶婶过,弄的老师和同学一度认为我是单亲家庭长大的孩子。直到我上初二的时候,婶婶也过世了,于是爸妈又把我接回家了。
其实,我的成长环境和普通家庭的孩子一样,从来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优越感,所以回家以后,反倒有些不大适应。
我一直记得那年我爸妈送我走的情景,我以为他们不要我了,所以哭的跟什么似的,但是没办法,我那个时候太小,就算心里不愿意也不敢反抗,最后就很不情愿地跟着叔叔婶婶走了。后来我长大了,也知道爸爸为什么要这么做,但心里总是耿耿于怀,所以,我从来不和别人说我是冯伟山的女儿。”
邵天扬心里微微有些异样,他一直以为她不肯公开自己的身份太过矫情,原来,她有这样一段过去。
…
夜幕低垂,残月如钩,披着冷光的寒星如棋子般分布开来,密密疏疏地点缀在夜空。一盏盏大红灯笼,犹像盛夏里嫩枝间垂挂的红石榴似的挂在檐下,幽幽亮亮,好像天边那道绚丽浓艳的霞光,将整条街团团笼住,祥气一片。
走进饭庄,立即有服务员迎上来,引着她们上了二楼。邵天扬推开包间的门,低眉浅笑地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他的姿势很标准,很有范儿,但冯程程却觉得很好笑。她抿了嘴,强把笑意压住,走进去脱了外套挂好,然后找了张椅子坐下来。
邵天扬随手拿了菜单,笑嘻嘻地说:“女士点菜。”
冯程程却笑着把菜单推回去:“我请客,当然是你点。”
其实,她是极想点上次吃过的那道菜,但又叫不出名字,所以只好把主动权交给他。
邵天扬眯了眯眼睛,倒也不推辞,指手画脚地点了几样,然后挥手打发服务员出去。
他从柜子里翻出茶叶来,亲自泡给她喝。细水涓涓,倾刻间便有一股清香之气漂了出来。梭形的茶叶一片一片地往上浮,密密纷纷地聚在一处,越来越多的时候,就渐渐地把一端沉下去,竖在剔透盈亮的白色薄胎瓷杯里,乍一看,好像一条条争食的小鱼,格外引人遐思。
冯程程皱了皱眉,大受打击:“不是吧?这样好的茶都拿来招待客人?你这里到底有多少利润?”
邵天扬只是笑:“你当我疯了?这茶一斤要好几千块,招待客人不得赔死?这是我一个朋友送的,我尝着不错就专门放在这里招待朋友,你赶的巧,还剩了些,所以就想请你尝尝。怎么样,还不错吧?”
“岂止是还不错,是真的非常不错。”
她把十根指头交叠在一起,小心翼翼地将杯子拢在手心里。这杯子是上好的景德镇瓷,胎薄釉细,玲珑剔透,极像叔叔整天在手里把玩的那块羊脂玉。杯子有些热,烫着她的指尖微微发红,但她似乎又特别眷着这股暖意,竟然舍不得放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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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3
菜上来了,大盘小盘地摆了一桌子。有一盘菜看起来很特别,冯程程以为是海藻,拿了筷子去夹,结果发现自己夹起来的居然是一条七、八厘米长的虫子。
她吓的花容失色,连忙把筷子扔了出去,还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这是什么?蜈蚣还是什么千足虫?还五颜六色的,你确定这个东西能吃?”
邵天扬笑的古怪:“别怕,这叫蚂餮,看起来可怕,吃起来很香。我第一次吃的时候也跟你一样,还以为我朋友在跟我开玩笑,要不是亲眼看着他吃,我想我也不会沾那第一口,可偏偏就是这一口,我就吃上瘾了。真的,不骗你,这东西高蛋白,吃了有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