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冽轻笑,不答。
若这世上真有起死回生的办法,无外乎把散去的魂魄拢回来,再塑一具肉身。只要江冽想要复活他道侣,怎么都越不过找魂魄这一关,不管妖族圣泉的记载是真是假,江冽都会去试一试。
江纤尘在问他的时候就已经有了答案。
比起阻拦江冽去鬼道,江纤尘兴许更恨自己没本事,不能帮他一分一毫。
江纤尘叹了声,抬头认真地望着他,眼神里带了一丝恳求:“哥哥,我没求过你什么……几日后就是年节,我们一家人在一起快快乐乐地迎接新岁好不好?我还买了好些烟花,想让你陪我放烟花呢。”
江冽听出了妹妹话里的小心思。
她知道他一定会离开,问他能不能至少留下来过年节。
身为兄长,他照理该满足妹妹放烟花的心愿,但江冽能迫使自己不去想逐衡,却没办法强迫自己照旧过年节。
他的目光越过江纤尘,看见了窗边放着的一盏祈福灯。
魔域圣女干正事不行,但是玩乐手艺还是不错的——灯上画着一对鸳鸯,题字“不羡仙”。
江冽的心理防线在看清字画的那一刻登时溃败,那些自逐衡消散在他怀里便被他刻意封住的情绪从心口蜿蜒淌进经脉里,教他被细密的疼支配,在这么浓重的雪天,他的后背居然渗出了冷汗。
他能想象得到,当新年的第一朵烟花开放,无数的魔族必定会欢喜地冲进雪里,载歌载舞,祈祷着百难皆消。
他作为少主,要随魔君去祈福。
万民欢腾之下,他那道侣新丧的悲伤注定宛如入水的烟,连涟漪都激不起便要消散,轻得不值一提,身为少主,他就连在新年夜里独自陪一陪道侣的衣冠冢都不能。
江冽偏头避开了江纤尘殷切的注视,淡淡地说:“寒卿会陪你。”
说罢,他直接转过身,朝远方而去。
江纤尘站在落雪里,抱住了双臂,缓缓蹲下。
小荻见江冽离去才从门边走出来:“夜里寒气重,你手都成冰块了,快进屋去。”
大雪里,江纤尘吸了吸鼻子,心里十分不是滋味,不知是否她多想,她总觉着江冽身上被七情堆出的烟火气,正在逐渐散得一干二净,她盯着虚空处叹了一口气:“我大抵还是不懂得爱,我觉着我哥这是画地为牢。曾经不懂事,我大言不惭地对我哥说‘爱是本能,责任是束缚’,如今想来,爱何尝不是束缚?”
小荻带她回去继续扎宫灯不提,江冽穿越大半无罔宫,拿君印作钥匙,进入了禁地。
江纤尘所言不错,禁地里封存的一些禁术拥有自我意识,会去主动攻击。
江冽进去的一瞬间便看见了成排化出形体的魔族密文字,排山倒海朝他压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