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
众神:“……”
他是怎么用这样轻飘飘的口吻,在如此险境里,告诉大家他本打不过鬼王这个噩耗的?
伏巽沉思道:“也或许是她的力量并未完全苏醒。”
见识过四象与鬼王那场大战的神,都清楚鬼王恐怖的实力,即便伏巽如此说,也没有任何一位神敢小瞧它,空旷的边境很快便响起了嘀咕声,各个愁眉紧锁商讨该怎么应对。
而大战后飞升的神只从神界典籍与前辈口述中听过恶鬼的传闻,见前辈们如此正色都颇有些不解,鬼再强大,当年不也被封印了么?如今跑出来,再封印一次就好了。此地所站皆是神祇,乃修真界翘楚,他们齐心协力,难不成斗不过一只鬼?
有两位后飞升的神彼此对视一眼,更心直口快的那位站了出来,他对青龙施了一礼,问道:“敢问神君,鬼王究竟强在何处?”
伏巽看了他一眼,将视线放远,仿佛陷入回忆,低沉的声音慢条斯理:“恶鬼擅攻心,且是不死之身……”
白胡老人听见他的语速就着急,按了按眉心,忍不住开口插话:“鬼王与普通的恶鬼不尽相同,除攻心与不死,它还能抽调苦海的力量。便是说,只要鬼道苦海存在,它的力量就会源源不绝。它能凭借不死与再生,把我们的真元与灵力生生耗尽。”
那位发问的神愣了下,嘴比脑子快:“您了解的真详尽,您是当年与鬼王交过手么?”
白胡老人下意识瞟了一眼伏巽,叹了口气,却只摇摇头没开口。
“他所言非虚。我与玄武,当年便是这样败的。”
那位神顺着声音转头,发现是青龙神君接了话。
伏巽面上丝毫不见被打断话头的恼怒,也不见提起旧事的惘然,他总是无悲无喜,在他的脸上很少能见到明显的表情变化,众神都习惯了。但哪怕他没什么情绪波动,那位发问的神也听得眼皮一跳。
他素来直言直语惯了,此刻意识到青龙神君许是误会他在质疑老人的话,他刚想解释,却又从神君的话里品出别的意思:“您与玄武神君皆不敌,那最终是谁打败的它?”
当年大战……说不清究竟是谁在哪个环节打败的鬼王,但最后收尾确是朱雀做的。
伏巽便道:“朱雀。”
他又沉吟道:“但朱雀毕竟没能杀得了鬼王,所以不算赢。”
那位神便接着说:“若朱雀神君可胜鬼王,不如去天外天请朱雀神君出关,再战一次鬼王。”
伏巽平静无波的面色在此刻终于隐隐白了几分。
袍袖下的手指蜷起,他想起与逐衡之间突然断了的联系,忍不住担心,但又不能表现出来,免得徒增众神心中慌乱,便垂下眼:“朱雀已进苦海。”
那位神怔了一下,释然地冲青龙神君一笑:“既如此,想来朱雀神君早有防备,不愧是苍生的守护神君。”
可就在他话落,众神之中响起一个十分不和谐的声音,那声音冷笑着道:“你指望朱雀救命?笑话,先天神祇谁不知朱雀心里没有苍生。当年全大荒以命相逼,他才不甘愿地坐上守护神君的位置。”
这是一句十分不客气的话,然而先天神祇们却没有一位反驳他,仿佛在无声之中默认了他的话。
青龙冷冷淡淡地偏去眼神。
这位话间对朱雀神君悉是厌恶的神,头上长着四只莹润如玉的鹿角,脾气却很爆。
他对青龙说话也并不如何客气,他几步走到伏巽身侧,冷声道:“伏巽,你坦白说,逐衡为何偏偏在此时进苦海?他到底有什么目的?”
他直呼青龙大名,众神神色一僵,而伏巽眼皮都没动一下,接着用那副漠然的口吻道:“不知。”
“他是生是死?”
“不知。”
暴脾气的鹿神抬手扯住伏巽领口,被气笑了:“那你知道什么?”
伏巽薄薄的眼皮一掀,悍然气劲猝然迸射,将他击退数步,才理了理领口,继续用平静的语气道:“夫诸,你僭越了。”
青龙神君没脾气没架子,并不代表他不清楚自己的地位——他于凡间司守护,于神界,执掌打神鞭——某种程度上说,他确实“凌驾于众生之上”。
夫诸按着胸口双眉倒竖,他刚朝伏巽一抬指,就被身旁的神捂住嘴扯向身后。
先天神祇都知道,夫诸与逐衡从小打到大,同四象势如水火,但没想到夫诸竟在此时找伏巽的茬。现在是吵架的时候吗?众神连忙七手八脚地把夫诸按住了。
气氛因此变得诡异,连先前那位问话的神都退了回去,就在这时,又有一位神大步上前,他的玄黑长袍被风扬起,挺拔宽阔地往众神前一站,浑身气场犹如高山。
他像是什么都没看见,几句话把轨道拨正:“既然鬼王已出世,时间紧迫,便别再耽搁了。神君您随意吩咐,我愿为神君马首是瞻,而且我也想会会传说中的鬼王。”
他话落,一众神祇的声音在他身后此起彼伏,皆是应和他的话。夫诸虽气愤,觉得逐衡靠不住,伏巽三棒子打不出一个屁,这俩都不配当守护神,但也不得不承认,在这种时候,唯有身为守护神的伏巽才能调动众神,于是他重重地哼了一声,含蓄地表达了自己也听他调遣。
伏巽记得眼前这位解围的神飞升前是个魔修,魔修与妖修的飞升之路更难,他们的心性通常也更坚定,而这位心性尤为出挑,便颔首施了一礼:“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