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不是他们听不懂中原的汉话?
这么想着,他又用不太流利的蒙语复述方才的话,对方仍然莫测高深的毫无动静。
李志豪在漠北这两年时间,对关外各胡族的语言都学了些,虽称不上精通,倒也能沟通无碍。
不死心的李志豪又用女真语说了一遍,这回不错,对方终于有动静了,除了正中红色大氅那人外,其余六名身穿绿色大氅的骑客身躯开始抖动不已,李志豪超绝的耳力隐隐听到阵阵银铃般的笑声。
李志豪大惊,心叫我的娘,怎么如此倒霉,竟碰上女子,大陈朝最重男女之防,他哪里有在女子面前如此袒胸露背的经历,脸皮薄得很,几乎瞬间工夫,红晕直达耳根,心念电转,走为上策,也不打招呼,突展绝世身法飘风步,人影倏晃,已坐到黑风背上,两腿用力,黑风会意扬蹄狂奔,待这七名女子回过神来,早已远去数百丈,追之不及了。
此时一个少女的声音道:“头一次看到大男人脸红的象女子,那个汉人好有意思。”说的是蒙语。
另一个也应和道:“汉人男子哪比得上咱们蒙人威武刚猛,一个男人却细皮嫩肉的象个女子,胸膛之上一根毛都没有,这也能叫男人吗?”真不知李志豪听到这话会有何感想。
中间那位首领发话了:“都闭嘴,你们方才除了把眼睛盯在那汉人身上脸上外还注意什么了?这么冷的天气他打着赤膊可有半分冷意?以那人上马时的身法,草原之上能找个与他匹敌的只怕不多,如此高手说路上遇到盗贼你们信吗?”听声音清脆婉转,也是位年纪不大的姑娘家。
六女身形一震,被大氅挡住脸孔看不出表情,然僵硬的身躯却说明她们对首领的畏惧,再不敢说笑。
首领少女又道:“你们注意他的那匹黑马了吗?”
六女一阵摇头,首领少女嗔怒道:“没见过男人还是怎地?若本郡主没有认错,只怕他那匹黑马就是天马黑风。”
想不到这首领少女竟是一位郡主,蒙人自大元帝国土崩瓦解,被赶出中原后,仍然称霸草原,且无一日不想再次杀回中原,重得那花花江山,因此官阶仍沿用大元时的旧制,大汗的女儿称公主,次一级部落首领的女儿称郡主。
天马黑风四字太有震慑力,六女同时惊道:“什么?那个女人般的汉人竟能降伏天马黑风?汉人怎会有如此厉害人物?”
首领少女冷哼一声道:“你们懂得什么?汉人若不厉害岂会在百年前将咱们的大元帝国赶出中原。还记不记得十年前元帅忽可兰统各族联军三十万进攻中原,却在大同府被那谭天率十万陈军所阻,相持半年之久未能寸进,粮尽后不得不退兵之事,你们竟敢言汉人无能人?”
六位随从少女显然晓得此事,蒙人最重英雄,那谭天虽是敌人,却又最为蒙人所敬佩畏惧。
忽可兰可说是蒙人百年一遇的帅才,统兵征战二十余年,横行关外从未有一败,蒙人能够在大草原上维持其统治地位至今,有多半功劳要记在他身上,被族人视之为战神。
谁想到纵横不败的忽可兰领军南征时,却遇到了生平唯一劲敌,被那谭天以少敌众,以弱击强,生生打了个平手,忽可兰以此事为终生之憾,五年前临终之时遗言中原有谭天一日,则大元复国无望。
六少女不敢多言,你望我我望你,最后其中一个小声问道:“郡主,咱们……咱们要不要去追那人。”
红氅郡主冷哼道:“你们的马能追上黑风吗?哼!走!”说着一领马缰,策马而去,不知怎的李志豪那羞窘难当、落荒而逃的模样竟似印在她芳心之中挥之不去,这事发生在号称草原明珠,以冷酷果敢著称,美丽与智慧并具的多罗郡主身上可着实奇异。
“是,郡主。”六个随从蒙女不敢怠慢,策马扬鞭,追随而去。
远远的传来多罗郡主冷静的声音:“通令各大部落,追查这个捉到黑风的汉人。”
“是!”
多罗郡主乃是蒙人中实力仅次于蒙巴克大汗的杰罗可汗爱女,自幼即表现出异于常人的智慧聪颖,在父亲杰罗可汗的有心栽培下,小小年纪已成为杰罗不可或缺的左膀右臂。
多罗郡主心高气傲,从不甘居于男人之下,因此每年都会抽出一个月的时间来到漠北,誓要捉到这匹天下第一神驹,连续四年从无中断,与黑风也打过三、四次照面,结果自然可想而知。
“或许正因为那个年轻的汉人男子捉到了黑风,我才会如此注意他。”多罗如此开解自己,死活也不肯承认方才她同那六个侍女一般只顾着看那人不同于蒙人的光洁精实的胸膛,直到人跑远了才想起注意别的东西,甚至没能早一步认出曾让她魂牵梦系,引为最大挑战的天马黑风。
多罗郡主突然有种气闷的感觉,深吸一口气,突然将大氅的帽子掀开,霎那间一头乌黑长发随风起舞,显出她那风靡大草原的绝世容颜,线条明朗的脸庞不同于关内汉家女子的小家碧玉,孤傲与妩媚如此和谐与动人的共存于这一草原尤物中,仿佛大漠中的一支孤梅,气质傲骨而又暗香四溢。
再说李志豪,他仓皇而遁,哪顾得上方向,足足跑出数十里外这才停下,辨了辨方向,大致估算出自己的方位,骑上黑风向着最近的集市巴尔图行去,虽说最近,却也有一百多里的距离。他目下心中唯一想到的就是如何弄来一身衣服,免得再遇上方才那般窘况。
路上遇到了一个鄂伦春人的帐包,李志豪大喜,赶忙上前欲买上一套衣裤,却发现银两早已丢光,尴尬的他正不知如何是好之时,那鄂伦春人发现他身后的黑风,立刻惊呼起来:“这位汉客,你身后的马匹可是天马黑风?”
李志豪操着半熟的鄂伦春语道:“正是黑风,唉,这位鄂伦春兄弟,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