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志豪苦笑一下道:“大哥,这计划……当真是有些太过冒险,小弟不知该说什么。”
崇武皇帝默然片刻才道:“贤弟可知道朕是如何决断的?”
谭志豪思索片刻后摇了摇头,想到昨日的圣旨,他隐约猜到了皇帝地打算,却宁愿相信自己猜错了。
“朕答应了!”崇武皇帝的声音坚定而有力,目光却沉重至极。
谭志豪苦笑,虽然他猜对了答案,心中却没有丝毫的得意,讷讷道:“大哥,您不再多考虑考虑了?”
崇武皇帝一声轻叹,深邃的目光射向遥远不知深处,悠悠道:“今日之局,朕已不知考虑了多久,早该下定决心了。”
“大哥……”谭志豪不知怎的自心底里泛起一股酸涩的感觉,直觉得自己这个皇帝大哥活得真累,比自己大不了几岁,却已经给人历尽沧桑的苍老感觉。
崇武皇帝缓缓靠在了龙椅上,仿佛对谭志豪说,又仿佛是自言自语道:“朕不得不如此,赵吉就是朕的心头之刺,威胁远甚于北面虎视眈眈的蒙古鞑子。”
谭志豪不自觉的点了点头,在襄阳他随父亲学习兵法时便谈到过当前之局,之所以定下先南后北,先平内乱再扫外患地战略方针,并非无因。
蒙古人地残暴无度已然天下皆知,虽然过去了百年之久,但是亡国奴的滋味仍然被大陈朝地每一个官吏百姓深深印在心底,一旦蒙古铁骑进犯,大陈必是同仇敌忾,举国敌之,蒙古铁骑虽然犀利,但区区不到六百万人口,又如何与泱泱大陈六千余万匹敌?
所以只要内患消除,外患虽大。却不足以致命。
而鄂王赵吉却又不同,以他的龙子龙孙地身份,在士族与百姓心目中都具有足够高的号召力,一旦成事,便是野火燎原,取崇武皇帝而代之,绝非说笑。
崇武皇帝又道:“叛军虽然经历了襄阳与随州两场大败。却仍有五十余万大军,占据了湖广江西大片肥美之地。现在南线战事看似陷入僵持,实则叛军没有丝毫后顾之忧,蓄势以待等待时机,若不能及早破之,只怕叛军气候已成,到那时……想来镇国公也是有鉴于此,才会迫不得已的在这个时刻提出这个破釜沉舟的计划。”
谭志豪默然。他想不出有什么语言能够开解自己的皇帝老大。
养心殿内陷入一片静默之中。
许久后,崇武皇帝忽的飒然一笑,自信仿佛在顷刻之间便重又回到他的身上,双目炯炯有神地射向谭志豪道:“你小子摆出这么一副哭丧脸做什么?朕都不怕你怕什么?”
谭志豪一怔的当口,崇武皇帝轻轻地吸了一口气,猛地站起身来,豪气干云道:“朕有镇国公这等战场无敌地统帅,还有你这个纵横千军万马的无敌侯。朕相信镇国公,更相信天宇你这个兄弟,正因为大陈有了你们,朕才有足够的底气赌这一把,用朕的身家性命与大陈的江山社稷作赌注,来他一场天下豪赌!兄弟。不要叫朕失望!”
这一声情真意切的兄弟,叫得谭志豪胸中热血沸腾,不假思索的斩钉截铁道:“大哥,这场天下豪赌,做兄弟地就用这颗脑袋陪你赌了!”
“好兄弟!”
就在这时,谭志豪的脑海中忽然浮出一个绝对疯狂的念头,防守永远是被动消极的,只有进攻才是最佳的防守!
若是老爹那个孤军深入敌后的计划能够成功……
第二日一大早,谭志豪率领着三十余名亲卫,飞驰出京城。
京北的崇山峻岭之中。一行人马穿梭其中。山路太过陡峭,已然无法骑马。所有人都是牵马而行,王峰拉着马儿紧赶两步,来到谭志豪身旁,讷讷道:“宫主,咱们似乎……走错了。”
谭志豪蹙着眉毛看了看远近的山势,点了点道:“本想着路上找个向导,哪想到入山这许久,连一个人也没碰到,王峰你不是说山里有人家地吗?”
王峰纳闷道:“确是有人家的,属下虽未亲自来过,但是听吴头说起过,这北山上有十多个村落,千多口人。”
“吴悠然那个大嘴巴的话也能相信?”谭志豪对于吴悠然的信用显然持怀疑态度。
王峰聪明的闭紧了嘴巴,这话宫主大人说自然什么事情都没有,他却没那个胆子,毕竟吴悠然可是他的直属上司。
前方远处忽然响起了一长三短地唿哨声,所有人皆精神一振,王峰面现喜色道:“宫主,定是前面的哨探发现村落了。”
谭志豪面色一缓,一拍黑风的大头,扬声道:“过去看看!”
一行人马陡然加速,飞快地向前掠去。
拐过一道山弯,所有人的目光看到前方的情景时,面色尽都变了。
那里确实曾经有一座村落,只不过现在已经变成了一片火焚之后焦黑残破的残垣断壁。
两个在前探路的亲卫显然已经搜索完了这片村落废墟,飞快迎了上来,四目中闪烁着激动的煞芒,嘴唇咬得发白道:“宫主,里面……太惨了……”
谭志豪面色一变,能让这两个杀人无数的亲卫激愤成如此模样,显然村落发生的惨祸绝非一般。
“留下五个人看着马匹,其他人随我进去看看!”谭志豪冷静地沉声吩咐道。
在这片被烧得焦黑地残垣断壁之中,一共发现了六十七具死状奇惨的尸体,谭志豪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那两个杀人无数地亲卫会如此激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