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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你砍了它吧（第1页）

一脸正气的林丰此时也低声劝道：“小师姑，他刚才的态度其实也挺好的，还是个不大的孩子，要不，这次先饶了他？”

程遇感激地望向了林丰，而小师姑还是微微皱眉，显然有些动摇。不过，确实如林丰所说，程遇刚才的态度，是很不错。第一次躲开，那是条件反射，可以不论。而第二次让他伸手，他明知道即将被斩，也是先伸手之后，才求饶。

虽然他捂着眼睛，嗷嗷乱叫，有些没有骨气，但是不可否认的是，他从来都没有把手缩回去。

确是不错的认错态度。

唉，乱叫什么？都还没砍呢，你倒是先疼上了？没出息！她想着程遇滑稽狼狈的样子，虽然面无表情，但是心里还是觉得好笑。

林丰此时又是转过头，沉着脸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向小师姑谢恩！”

程遇如获大赦，三拜九叩，口中一个劲儿的叫着：“多谢小师姑，多谢小师姑！”

随后，就被呵斥着去挖坑，准备掩埋这些尸体了。

他当然没话说，捡回了一只手，那还敢去嫌脏怕累。倒是那林丰还不忘交待了程遇一句：“这几天，别出幺蛾子，别气到小师姑了，不然饶不了你！”

程遇跟小鸡吃米似的点头，虽然之前被他踹了一脚，又被他呵斥，但是也知道他终究是为了自己好，心里还是充满了感激。转而一想，他一个内门弟子，在程遇等人的面前，一向眼高于顶不屑一顾的，何必对自己这般照顾？如此看来，他肯定是在内门之中，地位低下，处处受到排挤。若是他很了不起，何必对自己这般友好？

想到此处，程遇就同情的看了他一眼，心中或多或少，还带了一点点的鄙夷。

挖坑挖了足足一天，程遇累的腰酸背，浑身都散了架。这还是其余弟子一起动手，要是给程遇一个人挖，李总管三周年的时候，估计还没下葬呢。

除了李总管，还有三名万剑盟的弟子，也死于这次战斗。还有两名弟子则是受了重伤，剩下的，包括五名弟子，包括小师姑，或多或少都有些轻伤，貌似只有程遇，是最健全的。

所有的尸体，包括惨死的村民，和杀害这些村民的强盗，全部都葬在了一起。也不知道这些凶手和被害者同死一穴，从此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那么在黄泉路上，彼此碰见了到底该如何相处呢？不过，这已经不是活人该去关心的问题了。因为程遇头疼的，是小师姑不理他了。

修整的第一天，程遇可以理解，因为在葬了李总管和其他三名弟子的时候，小师姑的美目之中，泪光点点，显然极度伤感。

这是小师姑第一次带队下山游历，而下山不到十天，队伍便出现了伤亡，这对于她来说，一定是个不小的打击。

所以，当程遇把精心准备的饭菜端到小师姑的面前时，她冷漠的态度，程遇完全可以理解。

然而接下来的天，小师姑仍然不对程遇加以颜色，程遇便有些坐立不安了。

他当然还能听到小师姑的声音，只是无论小师姑说什么，却都不是在对自己说。那种感觉，就像小师姑是内心深处一个最美丽的影子，你可以随时随地欣赏到她的音容笑貌，但是却遥远的一点也不真实。

敲了敲门，仍旧没有回应，程遇便低声道：“小师姑，我进来送饭了。”

香喷喷的米饭，清淡的白菜豆腐，红烧肉，和一份菌汤，一一摆在了小师姑的面前。程遇很有自知之明，虽然自己不是学武的料子，但是厨艺却很有天分。明明没有多余的佐料，但是烧出来的菜，喷香扑鼻，色香味俱全，只是看着便令人食指大动，尝一口的话，更会让人胃口大开，欲罢不能。

如往常一样，小师姑默不作声，也不去看程遇。她仍旧没有和程遇说话的意思，程遇便低着头，伫立了良久，随后，像斗败的公鸡一样，拿着托盘走了出去。

刚刚走出房门，便走不动了，他懊恼的坐地地上，发泄般，托盘朝着地上叮咣一扔，随后抱起了自己的脑袋。

他受不了小师姑的无视，这比杀了他还难受。

不乞求她的笑脸，哪怕跟自己说一句话，或者只是一个字，再或者，仅仅是一个“嗯”的鼻音之类的也行。可是，她却像完全忽略了自己的存在似的，仿佛从未在她的世界里出现过。

这才三天没理他，他已经烦躁得想要发疯，要是三年不理他的话，怕是根本就没有活下去的必要了。

也不知道哪根筋犯了，正抓着头皮，抓的生疼生疼的程遇，下定了决心，猛地一下子站了起来，很没礼貌的推门而入。

他受不了这种日子了！

小师姑似是有些意外，虽然瞟了程遇一眼，然则整个人却还是不发一语，对程遇的失礼举措，也无动于衷。程遇见此情景，心中更是无名火起，踏着重重地脚步来到小师姑的面前，二话不说，跪了下去，也伸出了手：“小师姑，你砍了它吧！”

程遇昂起头，脸上无惧无畏，在小师姑如水的美眸注视下，他鼓起勇气，认真又坚定地说：“你砍了它吧！别不理我就行！”

彼此好一阵子的沉默，小师姑期间如玉般的细嫩手指，也轻轻弹了几下，程遇知道，这是小师姑准备拔剑出鞘的动作，不过她仍在犹豫罢了。不然的话，第一次食指轻弹的时候，接下来应该是一声清脆又悦耳的长剑出鞘声。

程遇一点都不害怕，反而隐隐有些期待。他觉得，砍了手，小师姑应该就会原谅自己，会和自己说话了。

手没了，没什么，她能和自己说句话，就值了。

“吩咐下去，我们明天上路。”好久之后，小师姑轻声说到。

如虔诚的教徒聆听到了主神的召唤一样，那一刻，喜悦遍布了程遇的全身，莫大的幸福感，将他紧紧的包围。然而他却并没有高兴的哈哈大笑，反而在他走出去的时候，眼泪跟不要钱似的一个劲儿的流。

他的印象里，从未哭过。小时候的经历，乞讨时的忍饥挨饿，餐风露宿等等，按理说，当时五六岁的孩子，本该哇哇大哭的。可是，他从未哭过。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程遇自己都觉得自己属于天性凉薄之人，平时的胡闹和胡言乱语，也只是为了掩饰自己难知悲喜的天性。直到现在，十几岁的孩子，哭成了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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