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个直肠子的人,虽不如他的大师兄雷子震那样善谋划,但在众人中人缘极好。
燕涛膝下无子女,一生只收了二徒。听了自己小徒儿的话,这个钢铁汉子眼睛有些湿。
“师傅,我们都听您的,但我有个想法还是想说说。”雷子震说着,用眼睛征求师傅的意见,见师傅微微点头接着说:“大家都不想拿安置费,还是想和镖局共患难。如果把所有的地产和部分房产变现,加上大家不拿的安置费,再少量举一些债,应该就可以把赔镖的钱凑够了。是不是可以把我们的镖局保住?咱们镖局的信誉这样的好,有镖局在就有生意,我们就有希望东山再起。”说着,雷子震看了看大家,很显然是想让大家也帮他说话。
在座的几个镖师没有说话,但赞同的点了点头,表明了态度。
燕涛看了看雷子震,又看了看大家,长叹了一口气,“大家的心情我理解,我又何尝不想,我愿意这诚信镖局的百年基业毁在我手里吗?你们想过没有,镖局不同于别的行当,首先要有承担能力,所谓信誉就是失了镖能赔得起。两手空空甚至还要举债经营,谈何信誉,谈何生意呀?大丈夫立于天地间有所为,有所不为,人只能做自己能做的事。该收手时收手,我们还能给自己留点余地。”
“家主,我可以说几句吗?”说话的是镖局的管家傅生,燕涛的智囊。身材瘦小,但双目炯炯有神。自从镖局出事以来,他还从未开过金口。见燕涛已举手示意,他接着说:“家主,您不觉得我们这次失镖来得太过蹊跷么?”管家说到这里停了一下,看了一下大家,见大家都在注意的听,继续说道:“我觉得我们不能白吃这个哑巴亏。我也觉得子震的话应该考虑,我们要干下去,就有机会把这件事搞得水落石出。对方的目的就是想把我们搞垮,如果我们从此散伙也就随了他们的愿,也就再没有机会了。而且就算我们把事情搞清楚了,镖局没了,也没有意义了。”
对于这位智囊,燕涛历来是言听计从的。但这一次,他摇了摇头,“傅兄,托镖的是秦老爷呀!我们可以猜疑任何人,但我们能猜疑秦老爷吗?”
“是的,秦老爷不会算计我们,但如果他也是遭人算计呢?”
“这一点我也不是没想过。可是,这样不好的年景,有人能一下子接下我们的房产和地产,给的价也没趁我们之危,机会可遇不可求。如果是有人对我们下手,能够如此的有恃无恐,这样的滴水不漏,决非一般的势力可比,我们恐难与之为敌。镖局不是我一人,也不是我们几个人,上上下下几十口人,我们不能不管他们的死活。”
“是的,我们的困难很多,而且危急重重,但与其俯首就擒为什么不放手一博呢?”傅生两眼闪着光。
燕涛身体挺了挺,两眼睁大,似乎被管家的激情所打动。但这只维持了很短时间,很快地身子又缩了回去。他正想说什么,这时候门房进来报告,说外边有人来谈生意。
“你没告诉他,门前的灯已灭吗?”雷子震没好气地对门房说。
“能不说吗?可人家说就是冲着灭灯来的,说是大买卖,别错过机会。”
燕涛用眼睛征求傅生的意见,“不管怎样,买卖不成仁义在,进来谈谈又何妨呢?”听了管家的话,燕涛吩咐门房,请来人进来谈。屋子里的其它人见要谈生意,起身要走,被燕涛拦下:“没有外人,此生死存亡之际,我们大家共进退。”
来人是个瘦高个,背微微有些驼,从一张面无表情的脸上,很难判断出其确切的年纪,大体上看应该和燕涛年纪相近。
落坐后,来人看了一下在场的人,又看了看首坐上的燕涛,欲言又止。
燕涛朝来人笑了笑,客气的说:“没关系的,都是我自家人,客官无论有什么话都不妨直说。”
听了燕涛的话,来人赞赏地点了点头:“到这里找燕老镖头,除了托镖,还能有什么事?”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二张叠着的纸,随手打开,“镖书我家主人已经写好,一式两份,也加盖了印章,你们看一下,如无不妥,加盖你们的印章就成了。”说完把镖书交给了燕涛。
燕涛接过看的时候,管家也凑了过去,但看到镖利时二人不约而同的啊了一声,镖利的数量完全超出他们地想象。这偌大的一笔钱对现在的镖局无疑是雪中送炭,不,是足可拯救镖局于危难地救命稻草。
两人会心地对视了一下,再仔细看镖书,镖书中规中矩,只是镖的不明,这也是常有之事。
“请问贵方托在下所保镖是?”镖可能是人,也可能是物及其它。如果问镖是什么东西?就可能对人大不敬。燕涛毕竟深喑此道。他这会儿正竭力保持平静,虽然心底波澜壮阔但说话仍滴水不漏。
“是我家少主人出趟远门。”来人平淡的说。
人是无价的,当然要看是什么人。少主人出趟远门这样的不惜重金,这样的事虽不多见但也不是不可发生。只是,这肯定是大户之家。京城这样的人家燕涛当无不知。但仔细看了印章和签名却闻所未闻。
“请问贵方家居何处?”燕涛一朝遭蛇咬,十年怕井绳,他怕这是恶作剧,更怕空欢喜一场耽误正事。
“燕老镖头,对不起,不便相告。”燕涛和管家快速的对视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