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樱见她但笑不语,胸口嫉恨更重,只是依旧浅笑着俯下身去,仔仔细细打量着藏在代儿身后的男孩,孩子生的可爱,眉目清晰明朗,眼瞳清澈明亮,干干净净,穿的华丽,若是外人不知,还当真这位是秦王府内的小王爷。
“真难得会看到你们母子。”
穆槿宁莲步向前,朝着念儿伸出一手,握住他,只听得沈樱嫌恶地低语一句:“这孩子可没什么胆子,藏着躲着怕什么?”
“只是没见过生人,怕生而已。”穆槿宁粉唇轻启,这才松了手,不再牵着念儿,任由念儿抱着她的长裙。
“的确生分。”沈樱冷淡一笑,将眸光从念儿的身上移开,定在穆槿宁的面容上。她自然不知,穆槿宁从来不是绝美之姿,如何魅『惑』王爷,让向来冷漠的王爷居然因为穆槿宁,与自己反目?!对眼前这一对母子,她只有厌恶,并无同情。
不理会沈樱的冷嘲热讽,她不清楚自己会在王府待到猴年马月,但只要她还活着,念儿绝不会认贼作母。她垂着眼眸,手掌轻轻抚弄念儿的黑『色』短发,唇角含笑,一派慈母模样。
“静下来想想,也不知这个孩子长大后,该如何称呼我。”沈樱低头,涂着粉『色』蔻丹的右手,默默覆上念儿柔嫩的面颊,想着这几个月来,自己迟迟不能怀有身子,指尖不觉更用力气。她幽幽低叹一声,不屑就在口边:“叫娘亲吧,我与他没有任何血亲——”
生生打断她的话,穆槿宁眼底清冷,字字清晰。“念儿随我,自然叫您王妃。”
沈樱微微怔了怔,没想过她会这么说,一抹怨毒,瞬间不复存在。
“也好,你也不会强求他叫王爷爹吧。”她急于让穆槿宁,将这个孩子,当成是外人。
穆槿宁抬眸,只是淡淡一瞥,便能察觉沈樱的用心。她笑,及其浅淡的笑,全然没有一分惧怕。
“那也得王爷肯不肯呢,王妃。”代儿在一旁多嘴了一句。
“你大可放心,这是我的孩子。”将念儿从沈樱的掌下夺回,穆槿宁的嗓音之内,已然满满当当尽是冷意。
沈樱怒不可遏,话锋一转,说话更加难听:“对,你一个人的孩子,不过,一个人怎么生的出来孩子?”
穆槿宁陡然『逼』近一步,满目凌厉,在沈樱耳畔,低语一句:“在孩子面前,王妃这样的话也说得出口?”
“京城所有人,都很好奇,到底他的爹,是个何等样的人……。”沈樱侧过脸,凝视近在咫尺的这张面容,冷冷发问。
“王妃也好奇么?”穆槿宁闻言,却没有一分的恼怒,只是那笑意,不达眼底。
“好奇的话,会告诉我?”沈樱眸光一闪,蹙眉凝眸。
“太好奇——”顿了顿,穆槿宁眸光顷刻间熄灭,清澈眸子幽深似海,说完这一句,蓦地抽身开来“会害死人的。”
她转过身去,雪儿也连忙拉着念儿就往回赶,只留下沈樱面『色』难看。
沈樱气不打一处来,指着穆槿宁还未走远的身影,咒骂出声:“你看看她!还未为王爷生儿育女就如此张狂,若当真生下一儿半女,还不要夺了我的王妃头衔!”
“主子息怒,不值得为她动气,伤了身子。”代儿只能轻声安慰,方才她并未听清郡主到底说了什么,才让沈樱怒气冲冲。
“跟我故弄玄虚,真是晦气!”
沈樱挥了挥衣袖,盯着脚尖上的污泥,板着脸连连跺脚。
一路上,穆槿宁沉着脸,不曾开口,念儿似乎也察觉自己贪玩耽误了事,躲在一旁偷偷观望娘亲的面『色』。
到了雪芙园,她推开门去,将丝帕浸透在清水之中,半响之后,才走到念儿面前,握住他满是污泥的小手,替他擦拭干净。
“待会儿你去锦梨园问问,王妃的绣鞋到底有多珍贵不菲,若要赔不是,就从我的月银里扣。”
不曾抬起眉眼,她淡淡说了句,身旁的丫鬟点头,应了声。
念儿一天天在长大,从抱在怀中的婴孩,到如今的稚童,他会步伐稳健,会能说会道,他往后要过的生活,要学会的东西自然很多。她的心自然也是矛盾的,胸口恨意从未熄灭,但为了念儿的生存,她却不能『操』之过急。
差之毫厘,必当失之千里。
“王爷这两日都在江源?”等为念儿擦净小手,放任他在屋内独自玩耍,穆槿宁转过脸,坐在软榻之上。
为穆槿宁送上一杯暖茶,雪儿开了口:“前几日晚上不是下了一场好大的雨吗?江源堤坝出了事,王爷直到天亮才回来的,雪儿也是听人说的。”
她当然记得,那场罕见的大雨,她也一夜无眠。
雪儿为她取来未曾完成的绣图,穆槿宁定下神,绣了一大半,便探出手去,端起茶碗。粉唇刚凑到茶碗边缘,抿了一口,已然听到院内的走动声。
她神『色』自若,待那人走近内室,才起身,朝着他膝盖一弯,欠了个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