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秦昊尧闻到此处,却万分满意,顾不得她此刻嗓音的瑕疵。
徐太医噗通一声,跪的又急又重,『药』箱都来不及取下,仓促之中,可见狼狈。“王爷,微臣来迟了。”
秦昊尧站在床边,眼底漠然不减一分,他高高在上,睨着小心翼翼走到床沿观望已经醒来穆槿宁的徐太医,只看徐太医把了她的脉搏,又仔细看着她的面『色』,确定并非回光返照的异常,才连连摇头,满是不解:“这怎么会……不应该啊……”
“『药』膳房的大太医,看来该换人当当。”秦昊尧双手环胸,倚靠在床边木柱,虽然是面无表情说着这一句,但其中的深意,已然叫徐太医面『色』一白。
他只能干笑两句,说着恭维话:“王爷,许是郡主命中有福,才能化解此次劫难——”
秦昊尧眼眸一瞥,已然望入徐太医的心里去,“不然是你的医术高超?”
“郡主昏『迷』四日,身体虚弱,微臣立刻去开些补气养身子的『药』……。”徐太医的喉结滑动,咽了咽口水,急忙找了个借口,退了出去。
杨念坐在她的身畔,脱离了生死险境,又开始抓着锦被一角自顾自玩耍,孩子这点年纪,总是健忘的……
她默默望着念儿脸上的笑靥,他后颈上的勒痕却清晰可见,更让她双目刺痛,无奈如今她跟秦昊尧争执吵闹的力气都没有。方才的噩梦,是真的,这种不像是人做得出的,也唯独只有他,才能将狠毒,发横扫官场全文阅读挥地如此淋漓尽致。
“娘,亲亲……糖糖……”孩子自然不知她为何躺着不起身,只是一清早就被秦昊尧带来,连早饭都没用过,饿着肚子趴在穆槿宁的身子上,习惯地去她腰际翻找那个往往藏着蜜饯糖糕的锦囊。
她只觉得像是许多年不曾见到念儿,很想抬起手去触碰他的脸庞,更想轻轻抚『摸』他脖颈上的血痕,更想用往日的温暖嗓音去安慰他,如今看到他的笑脸,不曾因为阴霾而默不作声的痛苦,她依旧是骄傲的,哪怕落入秦昊尧的魔爪之中,念儿也撑了下来。
不愧是她的孩子。
可惜,她连自己的手,都抬不起来,唯独能动的便是尾指,却也触碰不到念儿。
秦昊尧眼神一沉,不悦让原本就阴沉俊颜,愈发难看,他一把提起念儿的褂子,将他宛若小鸡般攥在指尖,仿佛这不是个孩子,不过是一件物件。
他顾不得穆槿宁眼底的微弱光芒,径自走到墙角,将念儿丢给依旧瘫坐着的雪儿,冰冷的话语,从薄唇溢出。
“把孩子带回去,别在这里碍手碍脚。”
雪儿紧紧护着念儿,如今还敢说什么,只能默默点头,从外堂走来另一个婢女,扶着雪儿缓步走出内室。
他冷傲转身,再望向床榻上的女子,却发现她已经再度昏了过去。
“你成长了,八面玲珑,长袖善舞,如今的你,哪怕不开心也得笑,哪怕痛极了也竟不能失声大哭,你越是隐忍,我却越是想念以前的崇宁……。若你不必身处这等地方,不必遭受这等算计,每日发自内心开怀大笑,又该多好——要是能像以前那么笑,该多好——”
要是她能像以前那么笑……
她都快忘了,她以前是如何笑的,或许她沉『迷』在复仇之战,虽然万分辛苦,却也不得解脱……
她蓦地坐起身来,雪儿听到动静,一瘸一拐急急忙忙赶过来,却一脸愕然。眼前的穆槿宁,满面泪光,双目酸涩,环顾四周,却什么人都没有。
是谁在她耳畔反反复复说这些话?
是他吗?
“雪儿马上去喊赵太医,他刚走不久……。”穆槿宁自打清早醒来,又昏『迷』过去,已经足足两个时辰,服侍了她这么久,雪儿从未看到她流过这么多眼泪。
“他来了?”穆槿宁干涩的双唇中,溢出这句话,她不禁望向那空『荡』『荡』的门口,失了神。
“是替徐太医来送郡主的『药』,没呆多久就走了,郡主是哪里难过吗,怎么哭了?”雪儿取来帕子,替穆槿宁擦拭未干泪痕,关切询问。
她急忙摇摇头,却听到外堂的脚步声,不多久,秦昊尧已经从外堂走入内室来。
雪儿见了他,还是有些后怕,退了两步,不敢抬头看他。
秦昊尧径自从一旁的茶几上,端了『药』碗,置于她的眼下,两个字,是无法违背的命令。“喝『药』。”
她的视线紧紧锁在雪儿面容的异样,还有她脚踝处围着几圈的白『色』纱布,她自然明白,那都是他的杰作。
见她不愿张嘴,他眼底涌入几分阴郁,仿佛他亲自端着她却不识抬举,将温热『药』碗『逼』到她苍白唇边,冷冷说道:“喝下去。”
她不看他,却也不说话。她的眼底,没有任何的神采,就像是山涧的深潭,仿佛一枚石子投入进去,也激不起半点涟漪。
“你要再不张口,杨念往后就让下人去带,整整一年你休想再看到他一面。”他的语气照样高高在上,坐在她的身边,攫住她的精致下颚,他说的坚决笃定。
他不必说假话。
他更懒得说假话。
他连不满两岁的孩子都舍得下毒手,连无辜的丫鬟都狠得下心,他还有什么做不了,不能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