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忘记在我跟紫烟身上发生的所有事,把昨天全部遗忘,对紫烟而言,对我而言,都是极坏极坏的事,但至少我跟她还能彼此相依相伴,彻底忘记,再也不要想起……。
走出官府的时候,赵嬷嬷说再也别回头,这是有生之年得以离开官府的惯例,这般就可以将所有厄运驱除。
官府,并不是一个值得回头的地方。
但,我还是回头了,只因紫烟还在官府,我不舍得,更不想铁心让她看着我一个人走,一个人重获自由。
等我何时让紫烟也离开官府了,就会找一个新的地方重新开始,能够摆脱官府的生活,是我求之不得的,或许,前头还是有希望的。
我到这里,已经一年了,这会是我给你写的最后一封信,往后,生死有命,两两相忘,才是最好的结果。
若……。倘若我有朝一日还能回京城,希望老天成全我的夙愿,希望你我再不相遇。
……
这些信件,都不曾寄出去,深埋地下,却让他一瞬间,跌入了无法逃脱深不见底的黑洞之中。
不疑有他。
这些都是她经历所有事之后的真心话,发自肺腑,字字平和,却又字字坚决,字字见血。
万物枯竭,心死如灰,也不过是一刹那的境遇。
她重新回到京城,原本就不是奔着他而来,原本就不曾有半分希冀重拾跟他之间早已斩断的缘分。
而他,却因为不满和愤怒,将她一回回逼到无路可退的角落,用他的身份,他的权势,还有……。他自以为她依旧留在他身上的情意。
“爷,是卑职。”
门口传来低低的叩门声,王镭的声音随之传来,秦昊尧冷冷应了一声,也不曾马上将桌上散落的所有泛黄信纸收拾整齐,只是依旧视线落在上面,眼神愈发幽深。
“方才王谢到了,爷。”
话音刚落,跟王镭一模一样的男人,也随之跟了进来,主动将门掩上,他收到兄长王镭的信之后就马上出发,所以在第二日的午后才到鸣萝。
“主子,蒙戈大统领曾经暗中来过鸣萝,当下亲自找过贾政西县令。”王谢朝着秦昊尧,低声禀告。
秦昊尧一手压在信笺之上,神色从容,径自陷入沉思,淡淡说了声。“贾政西从别的地方调来当县令,也不过是一年不到的时候。蒙戈常年都在宫中,按理说两人不该相识,更不该特意见面。”
他觉得此事古怪蹊跷,但这皇宫之内,有太多说不清楚的事,秦昊尧也不再深究下去。
“最近,宫里头还发生了什么事?”
“沈熙死后,朝中便有人提议皇上要另立贵妃,便提起槿妃的名字,如今皇后病逝大半个月,夏侯大人跟着其他几个大人都在皇上的面前重新说起……。”王谢顿了顿,看着秦昊尧蓦地扬起手掌,示意他不再说下去,便沉默不言。
如今后宫之中,她用尽了自己的才智聪慧,冷静手腕,仿佛已经杀出了一条充满光明的血路。
这便是她最想要得到的一切?!只是在秦昊尧已经从地下挖掘出这些时年久远的鸿信,在他面对这些毫无遮蔽的真实面前,他还如何一如既往的冷静平和?!他还如何跟以往一般的自欺欺人?!
他比任何一次,还更想要挽回,还更想要扭转。
因为,他感觉的到,她曾经离自己那么近过,曾经近的只需要他一转身,一回头,他就能触碰到她温暖单纯的眼眸,热忱执着的心。
他急于知晓,穆槿宁不再给他写信的真正缘由是什么……。到底,她对任何人都隐藏的过去是什么……。
她的婢女紫烟的死,会是一个关键,会是打开所有她不愿回想记忆的铜锁。
“传本王的话,暗中带贾政西来。”
秦昊尧黑眸一闪,他要想翻出陈年旧事,或许从官府的文案资料之中,能够找出蛛丝马迹,有个人带路,必然要方便快捷。
王谢王镭点头,得了命令,便带着秦王的信物专程去往官府,半个时辰之后,三个人便在夜色之中疾步走入客栈来。
“秦王大驾前来,微臣有失远迎——”
面色透露几分慌乱,贾政西双手一拍,弓着背脊,对着面前那个俊美阴冷的年轻男人,便要下跪行礼。
他不过是一个官职低微的臣子,更不曾想过大名鼎鼎的秦王会到丘垚来,他也是前两日刚听说秦王在东疆大获全胜,本该凯旋回朝才对,如何来了这么个寸草不生的荒凉之地?!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能够惊动秦王?!
“本王要你在四五年前的官府文书之中找一个人,名叫杨紫烟,是当下跟随崇宁郡主发配塞外的一个官婢,她身上一切记载到的事,都原原本本给本王写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