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让你来的?!”
掌风之重,让哪怕有武功底子的琼音措不及防,当下脚步不稳,跪下双膝,甚至不敢抬起眉眼看天子。
听到外堂的不小声响和男人的训斥声,穆槿宁拉着杨念疾步走了出来,不知到底出了何事,跟着孩子一道来的婢女跪在地上,右边面颊有着明显的红肿,嘴角破了皮,皮肉翻卷,殷红血珠冒出来,琼音也不动手擦拭,更不反驳,沉默不语地跪在原地,一动不动。似乎即便这个男人出手更重,哪怕她会死在他的手里,她也不会哼一声。
“姑姑!”杨念哭喊了一声,穆槿宁蓦地伸出手掌,轻轻遮住孩子的眉眼,不让孩子看到这般冰冷残忍的画面。她不知缘由地望向秦昊尧,他一脸阴沉,浑身寒意,如此盛怒的模样的确让人不敢多言,甚至不敢靠近。
“皇上。”她的脸上再无笑靥,见他满目阴鹜,把孩子交给紫鹃,她缓步走向前去,迷惘看着这个男人,低低唤了一声。
“朕不想看到你,滚。”秦昊尧转过身子,对着下跪的琼音发号施令,每一个字浸透了令人不寒而栗的阴测威胁,对他不忠无法做好分内之事的奴才,他并不需要。曾经犯下错帮助穆槿宁离开皇宫的人,他更不想饶恕。
“你们先回去吧。”穆槿宁心生不宁,面色晦暗,如今满屋子尴尬死寂,她又不知该如何为这位婢女解围,见天子如此生气,她只能顺水推舟,一手拉起琼音的右臂,见琼音一脸死白,像是在生生忍痛,她急忙吩咐一句,示意紫鹃送他们离开,不想让事情变得更糟。
等待了许久,唯独屋内只有他们彼此的时候,他冷着脸走向内室,坐在桌旁,自顾自倒了一杯茶,她站在他的身后,打量着他让人却步的阴沉面色,她并非头一回见着他生冷神情,踌躇了许久,才柔声询问。“她做了什么错事吗?”
秦昊尧沉默不语。
穆槿宁惊魂未定,身为主子,自然可以随意处置下人,但他如此迁怒一位婢女,更显度量不大,她满心狐疑,这位婢女如何会惹怒天子?!
“她是你的婢女,也是你的护卫。”
彼此静默了许久,秦昊尧面无表情地放下手中的茶杯,怒气渐渐消退,他才丢出这一句。
她突地心口紧缩,并非只是因为依旧不曾认出这个婢女而心生愧疚不安,而是……她不知为何如此紧张忐忑,紧紧盯着眼前的男人,甚至不敢靠近。
似乎当年做错事的人,是她。
他站起身来,慢慢靠近她,黑眸锁住这一道倩影,当他要说出往事的时候,他同样胸口沉闷,并不好过。
“过去的事朕不会追究——”
这一句,压在她的心里,他明明过了几年还不曾彻底释怀,明明对婢女余怒未消,明明——他不曾谈及往事,但她却还是满心寒意。
这一夜,她的心宛若窗外的天际,阴阴沉沉,灰灰暗暗。
仿佛,她对他犯下过不可饶恕的错误。
他们之间……并非只有互相喜欢,互相包容的日子,就像是如今的天气,并非日日都是晴天,有时候,也会刮风,也会下雨,也会一刻间骤冷,让人觉得无论生着几个暖炉,还是觉得冷。
他们之间的危机,让她险些窒息,根本不知是否该继续追问下去。
是否……她曾经辜负了他?!
“朕只要当下。”敛眉,脸上的冷沉消去些许,面色依旧凝重,他直视着穆槿宁的眉眼,黑眸之内一片深情。
感情,就像是一把双刃剑,会给人温暖柔情,也会给人锐利伤害。
她将心事压着,不曾问他到底为何将夏贵人驱逐出宫,他是一国之君,做任何事自有他的道理。
不露痕迹地将柔荑从他的手掌之中抽离出来,她转过身子,眸光一暗,只是在下一瞬,已然听到秦昊尧冷静发话。“朕已经拟定了日程,待开春时候,朕带你下江南。”
烟花三月下扬州。
她凝眸看他,光是听着,便恨不得憧憬春日的江南美景,小桥流水人家。只是天子微服出行原本就极为难得,随行所带的都是极为信任之人,她当真没想过可以跟随他一道出宫去。
“朕想兑现过去的承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