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在意宝月公主的性命。他想到王朝看宝月公主一面,也是人之常情,不过以防不测,若是北国皇帝答应单独进京,就可表明他的诚心,我们也不必咄咄逼人,不如就此成全他一次。将宝月公主送到宫外跟北国皇帝相见,周遭以身手高强的侍卫看守,纵使北国皇帝诡计多端,也不怕他再出任何幺蛾子。”
秦昊尧稳坐在金色龙椅之内,黑眸冷淡地扫过众人的面孔,俊脸上却有些许森然的嘲讽:“朕怎么看你们一个个年纪越来越大,胆量越来越小?他要真敢打着看亲人的幌子实则带兵前来,朕以三万将士静候他前来就当是瓮中捉鳖。他要进宫来也无妨,佑爵并无武功底子,朕还怕他跟战场上一样耍阴招吹暗箭?朕倒要看看,他敢不敢来!他要敢来,朕就让他们兄妹宫里团聚,他要敢再耍诈,朕就让他们兄妹在地下团聚!”
佑爵绝不会是他的对手,哪怕这宫里没有武功高强的侍卫护驾,他要杀了佑爵,也是轻而易举的事。
他若是跟这几个臣子们一样唯唯诺诺,拖泥带水,就绝不会坐在如今这个位置。当断不断,必自乱。
既然佑爵已经送来了求和的书函,他就不妨摆一桌鸿门宴,大门敞开,等待佑爵前来。
他还有一笔账,没有跟佑爵算清呢,佑爵这回送上门来,他没理由不收。
“老臣也觉得皇上说的有道理,这世道自古以来都是强者最大,我们哪里会惧怕北国皇帝独身前来?”公孙木杨揣摩着天子心中的计划,他明白秦昊尧的骨子里没有半点懦弱,哪怕征战沙场,都绝不服软,北国皇帝虽然有些智谋,但这回若是打定主意前来大圣王朝,说不准要碰个钉子回去,得不偿失。
“让他来。”秦昊尧无声冷笑,黑眸愈发深沉阴冷,他自然不是宽容为怀的圣人,几年前在战场上受的伤,如今还在胸口那么明显,一想起佑爵这个名字,他胸口的那个伤疤,就开始隐隐发烫。他唇畔勾起的冷意,愈来愈森然,已然让人不敢逼近,一身寒意,令他看来宛若千年不化的寒冰,他话锋一转,朝着臣子发号施令,更显用意之深。“公孙,你现在就起草书函,王朝恭迎北帝大驾。”
有时候,秦昊尧还当真佩服佑爵的这股子勇气,就像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冲动和勇敢,不管是何等的刀山火海,他都敢来,真不知该说他自负,还是愚蠢。
夜晚。
景福宫内。
“皇上今儿个有什么好事吗?”穆瑾宁站在秦昊尧的身后,纤纤素手正为天子舒缓肩膀上的僵硬,柔声轻问。
晚膳前天子就到了景福宫,她了解秦昊尧,从他的面容神态就能发觉跟平日里有些不同,薄唇扬起略微的笑容,他今夜看来温和亲近不少。
“朕看来像是很高兴吗?”秦昊尧转过身子去看她,俊容因为深沉笑容更显迷人风度,他的眸光锁住娇俏的女子倩影,手掌轻而易举地捉住她的双手,要她别再劳累,这些琐事原本下人就能代劳,她却总是坚持这么尽妻子的责任。
“是。”她轻点螓首,绕过软榻,走到秦昊尧的身畔,他长臂一伸,她稳稳当当地落在他的怀中,仿佛是一块轻盈的云彩,话音未落,他的双臂已然圈住她的纤细腰际,俊美无俦的面容缓缓压下,两人之间的距离就在咫尺之间,几乎鼻尖相贴的亲近。
“宫里最近要来一个客人,朕正想着如何招待他。”嗓音愈发低沉,丢下这一句话后,他的黑眸深沉望入那一双温婉清澈的美眸之中,她的眼眸总是带着柔情,每当两人四目相接,眼神交错的时候,他总是心头一热,这些年来一向如此。
在她的眼底,他看到的不只是屈服于他的君王地位情势之下的乖巧和顺从而已,随着时光流逝,她的眼里也渐渐多了很多感情的光华。
周遭的宫女见时辰不早,早已知趣地退出去了,人人都知晓皇帝跟皇后的感情极深,贞婉皇后为皇帝生下一对皇子之后,皇帝对她的宠爱却不曾被冲淡,甚至令人诧异的是,贞婉皇后两度怀着身子漫长的十月之内,皇帝也不曾去过别的后妃那儿过夜。
两人的恩爱传闻,渐渐坚硬的成了事实,不容任何人质疑。
很多亲眼看到的人说,唯独皇上凝视皇后的眼神,才是有温度的,而面对其他人,仿佛他们都没有任何不同。
“能让皇上费心考虑招待的,必当是王朝的贵客?”她暗自揣摩,不过她并不曾听闻宫里要发生什么大事,噙着浅笑淡淡睇着秦昊尧,在人前他们是皇帝皇后,自然不该过分亲密无间,总要顾及别人。
唯独在无人的时候,唯独在独处的时候,她才安然跟他亲近相处,像是寻常人家的夫妻一般,肆无忌惮,随心所欲。娇躯坐在秦昊尧的双膝之上,半倚半靠着他的胸膛,她审视着秦昊尧面容上的变化,只听得他闻到此处,不禁俊脸一沉,似乎觉得将那个人当成是贵客实在太过厌恶和牵强。
他的眸光轻扫过穆瑾宁的笑靥,冷哼一声,嗤之以鼻,全然不将那个人放在眼底:“哪里是什么贵客?不过是个满身晦气的人罢了。”
穆瑾宁却不动声色,秦昊尧虽然常常显露冷漠刻薄的本性,但他原本就是公私分明的人,只是对这个客人的评价,满身晦气……似乎太过主观,听来又有几分恼怒和不快的味道。
“既然是晦气之人,为何皇上还要宴请招待他?我实在想不明白。”若是被天子当成是眼中钉,肉中刺,那人更该夹着尾巴做人,能到宫里来做客的人,听来不太像是太过平凡的身份。穆瑾宁心中疑惑太多,还来不及出神在外,精致面颊已然被一只大掌攫住,扳过来朝着他的面孔,他黑眸半眯着,眼底有几分玩味的戏谑。
“想不明白就别想了,反正这事跟你无关——”秦昊尧扯唇一笑,说的却轻描淡写,不过此言一出,却让穆瑾宁更好奇不解。
秦昊尧想起白日的事,眼底暗暗汇入几分阴暗和寒意,他原本就不是善良的男人,也不会白白吃一次闷亏,佑爵若不送上门来还好,既然要送上门来,他就没理由看佑爵那般趾高气扬的嘴脸。
如今他心中打着的如意算盘,自然是用来对付佑爵的,却不愿跟穆瑾宁沾上任何关系。已经四年出头了。
穆瑾宁回到他的身边四年多了。
大圣王朝跟北国之间,是很长的距离,穆瑾宁“香消玉殒”的时候才二十岁,这么多年过去了,佑爵哪怕对她还有一丝想念,也该在漠城之战做了彻底的了结。结束那一仗之后,两人再无见过面,或许佑爵并不知情,或许他早已听过传闻,如今到底是为了宝月公主而来,还是另有别的用意,说不定是打着幌子,真正想见的人是本以为死了如今却还活着的穆瑾宁,佑爵当然不是省油的灯。
或许在感情之中,他本就不是宽容大度的男人,不管如今佑爵是否后宫坐拥美人无数,也不管是否佑爵是否当真已经介怀还是见着活着的穆瑾宁心会死灰复燃,哪怕是另一国的天子也好,他绝不愿意任何人窥探他怀中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