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
胡珊兰蹙眉,但辩解的苍白无力。春晖阁的人必然知晓她这两日做了什么说了什么,可春晖阁的人说的话,郑蔚更不会信。采薇听她说话,立刻惴惴不安,仿佛被打怕了,往郑蔚身上依偎过去,头也不敢回,声音颤抖:
“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是掌嘴的婆子说我对你不敬,叫我记在自个儿的本分。那日芮妈妈带郎中来给爷诊脉,骂我下贱不配进屋伺候,这屋里有姑娘做主呢,叫我安分。姑娘,我已经记住了,往后再不会犯了……”
郑蔚看向胡珊兰的眼光越发的冷了,芮妈妈骂采薇的事,他还不知道。但这话听起来,就像是芮妈妈在给胡珊兰撑腰。更像是警醒采薇,不要妨碍胡珊兰伺候他。
芮妈妈那日说的话是实话,郑家三等丫头只是粗使,不能进屋伺候。但这样的话是不能说到郑蔚跟前的,胡珊兰也不能为芮妈妈说的话辩解,仿佛与春晖阁一心似的。
郑蔚看脸色难看无话可说的胡珊兰,再看采薇脸上清晰的堆叠的巴掌印,被叫去春晖阁掌嘴,这些巴掌仿佛都打在他的脸上。这哪里是在教训采薇?分明是在教训他。是因为他没与胡珊兰圆房?还是没有沉湎美色?
“阿瓜,先带采薇下去上药。”
采薇立刻攀着他腿直起身子,细弱的声音颤抖:
“哥哥,别动怒……为着我,不值当,不拘有什么,都到会试之后再说吧。”
郑蔚将她扶起来,交在阿瓜手里,并将她送出门,将门关上。但他关上门后却维持着关门的姿势,头也不回:
“我同你说过很多次,不要同她计较。”
“爷,我没有。”
别说在春晖阁,便是相熟的崔婆子跟前,她都从未提过采薇。面对郑蔚的不信任,她是心痛的,但她无论如何也不能叫郑蔚误会她。
“爷,昨日芮妈妈说,您身上的墨梅是我绣的,太太很喜欢,叫我给她绣块帕子……”
知道墨梅是胡珊兰绣的,除了胡珊兰和郑蔚,只有阿瓜和采薇。郑蔚勃然大怒,一掌打在桌上:
“你现在还说这样的话!”
本就质地不佳的砚台被一掌打碎,尖锐的碎片刺破郑蔚的手,就见里头倾洒的残墨里夹缠着几缕暗红色,在桌案上缓缓流淌。
胡珊兰吓得倒抽一口冷气,心也揪痛起来。
她说的话,只是告诉郑蔚,采薇确实去过春晖阁。她不求郑蔚无条件的信任,但至少遇上什么事,能听她分辨过后再断生死。
一次一次的失望,终至现在,失望透顶。
那些懵懂的感激和喜欢,被郑蔚扼杀在心里,她心头钝痛,却硬忍着眼泪,倔强的不肯在郑蔚跟前服软。
郑蔚回头看她:
“你走吧。”
“你说什么?”
胡珊兰惊诧之际,郑蔚已转过身子背对她,冷漠道:
“你来之前,这个院子至少是清净的。”
胡珊兰惊愕过后,笑了一下。那种尖锐的刺痛毫无预警就出现在心里,让她难过的有些窒息。
她以为郑蔚几次三番,心里多少会有她的。可如今看来,他心里分着三六九等,而她,属于次等的。在他心里,也是个品性不佳的人。否则他怎会查也不查就断定了她的罪名。
否则怎会说出这样的话呢?
这么多年来,头一回依赖上一个人,头一回喜欢上一个人,头一回为了他患得患失,伤心至极。可郑蔚没要她喜欢啊,是她自己不争气。
人怎么可以这样矛盾呢?拼尽全力的保护,温言软语的说话,体贴的背她回来,却也可以这样恶言相向,一把钝刀子捅进她心里。
胡珊兰仓皇的点了点头,满心酸楚。她自问从未对不起郑蔚,也从来没有顺从孟夫人的意思败坏他,因此得到的惩罚,到头来只换到他不分青红皂白的责难。
她转身就走了,冬儿忙跟上去,主仆径直出了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