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飒的惶惶不安也感染了金鱼儿,天气一暖,馒头卷子的容易长毛变质,不能久放。金鱼儿就弃了这些,一心一意的在鏊子上烙锅盔、煎饼。
天气越暖和,就越烙的多。真到了那一步,即便自己带不走,也可以分给旁人,总比好好的粮食糟蹋了的好。
除了准备救生的口粮,金鱼儿根本忙的停不下来。
略有空就要把已是收拾好了的几套衣裳都拿出来,把容易磨损的袖口、领口、腰边都不着痕迹的加固了一番。又抽着空给罗稻葵做了两双鞋,好不好看的是次要,关键是舒服牢靠。
就是走出走进的功夫,还要检查一番陪嫁的那些个已是装满了衣裳被褥被抬到了炕柜上的箱笼,或是装着米面稻谷被搬到了桌子上的大板柜,还有用粗麻绳捆在一起的木头家具。
另外存着咸菜腌菜的几十个坛子也在日日换水,后头的猪羊也没忘了顿顿喂食。
只随着不远处洗马河开封解冻,金鱼儿同罗稻葵日日都在犹豫着要不要杀猪宰羊。
已是五六天过去了,大日头也已是出了第三天了,后头山上已见青绿之色,屋外向阳处的积雪也已融化,终于看到了土地的颜色。
两口子心里头都有了不好的预感,可真要叫他们下刀子,却又不忍心。不但是舍不得喂养了这么久,尤其是一同经历过这场雪灾的牲畜。更担心的,是之后要面临的境地。
第 127 章 离开
日头每天都在照常升起,可所有人却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惧怕过日头。就是三伏天下地干活被晒脱了皮的时候都没有。因为大家都知道四时有序,才能有好收成。
可现在,整个村子都因为惠风和畅的天气陷入了一种极度压抑的恐慌中,就连村里头的鸡鸣狗吠之声都越来越少了。
虽然夜里头轮值守夜的班次越来来越多,村子里的男丁们全都出动了,就连大眼睛那样的半大小子都加入了巡检的队伍。
一到了晚上,整个村子都是星星点点的火光。让人看着,就心安。可留在家中的妇孺们依旧辗转反侧,就是勉强睡着了也会被自己惊醒,略有点动静就能立马跳起来。
金鱼儿已是和衣睡了两晚了,原本收在炕柜里的几个装着钱匣子、笔墨书本、粮种蚕种、衣裳针线、吃食饮水、桐油蜡烛的几个大大小小的包袱通通被拿了出来,直接收在了被罗稻葵再三加固过的两只背篓里。就放在炕头,金鱼儿抬手就能摸着,更随时都能一背就走。
不只如此,两只大背篓里还见缝插针的塞下了萧飒千交代万交代的一些应急救生工具,像是粗麻绳、汤婆子、纱布、手巾、剪子、菜刀、蓑衣、雨伞等等物什。不但是带着,萧飒还抓破脑袋回忆了各种物什的多样用途告诉金鱼儿知道。
另外大门旁还竖着一把铁锹一把铁镐,门槛边还放着镰刀、斧头,这都是萧飒再三叮嘱了金鱼儿必须要随身携带的。
更甚至,两人脖子里已是各挂了一个竹制的小巧口哨,门外窗下还扣着一个拆了用来熏肉的草棚子所扎的竹木筏子。
一切都是为了活命。
各家各户都在竭尽可能的默默忙碌着,头先几天大伯娘还会时不时的站在院子里朝着这边指桑骂槐,这几天却是半点儿动静都没有了。
金鱼儿把最后一双草鞋收了口,把草鞋耙子连同挽线耙子、织布机等物什收在了一起,好些天不见的罗瑞香跑了过来,略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道:“三嫂,你上回打野猪时用的驱蛇虫的药粉还有吗?”又一脸担忧的挽着她的胳膊告诉她,“我来的时候听七婶同我娘说,村西头的朴四叔已是负老提幼的举家搬到地势稍高的亲戚家去了。”
金鱼儿刚刚迈出去的脚步就顿住了,惊愕不已,“搬走了?怎么走的?”
不怪金鱼儿这样惊诧,这些天向阳处的积雪已经全部融化,路上坑坑洼洼的泥泞不堪,罗瑞香脚上的毛窝子已是面目全非了。
可这还不是最困难的,更叫人七上八下的是根本不知道现在通往村外的路是否畅通。也不是没有人大着胆子试图出村看一看,可还没走出去多远,就深一脚浅一脚的返回了,竟是根本就认不出哪里是水,哪里是路。
后悔不已,都说早知道就该在积雪还未融化的时候就逃出去的。那时候路虽难行也不乏危险,可也不是就完全不能走。可到了现在,即便想走,也不知道该走么走了。当然,也有上了年纪的出声反驳,说是到时候被堵在路上,就更没活路了……
罗瑞香摇了摇头,“我也不大清楚,好像说是前两天就探过路了,不准备走大路,想从上面绕过去。”
金鱼儿默然,虽然没有怎么商量过,可村里人早就形成默契,到时候不管境况如何,肯定是要一起行动的。
叹了口气,喃喃道:“他们家好像有五六个孩子的吧!”
若是平日里,罗瑞香肯定会嘻嘻哈哈的赞叹金鱼儿记性好,可这会子却再是没有这样的好心情的,耷拉着闹到点了点头,“嗯,都比我小。说是为了孩子,爬也要爬出去,不能在这等死了。”
又把脑袋靠在金鱼儿的肩膀上,喃喃道:“他们家的房子早在落雪的时候就松松垮垮的不大能住了,前两天一化雪,屋里头更是到处哗啦啦的落雨,积水都没过脚踝了,院子也被淹了一多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