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方古一把拽起了霍先生:“先生起来。”
这些人都是随炫王出征的人。铁甲玄身正少年,归来已是暮霜沉。
他们忠心赤胆,都是英雄,他们都曾以马革裹尸,青山埋骨为荣,他们都曾是热血男儿,如今龟缩在此,此刻相对,不觉心酸。
那些人伏地不起,呜呜的哭着。霍先生哽咽许久弹泪:“霍谋无能,这么多年没有找到公子。”
白方古朝着众人深深一拜,这一拜是感谢,这一拜也是重逢。惊得众人呼呼啦啦站了起来。惊呼受不得公子大礼。
白方古面色惨白,唇角印着齿印,他眸子润透凝沉:“谢众位对炫王府的忠贞,也谢众位在此守候炫王。至今日起,我带众位回大瀛,大瀛欠众位,欠炫王府的,必当双倍奉还。”
沙漠冰湖的庭院简单粗陋。此刻却摞满了曾经的儿郎如今的汉。
一个老农突然在人群中站了起来,看着白方古虽愕然,却双目赤红:“那日公子借我水时,便觉公子眼熟,没曾想真是咱炫王府之人。”
霍先生扶了那老人喊了声:“高伯,暂且带这些人散了,我与公子有要事商议,让城野带你们离开。”
城野带他们离去,霍先生这才静了静:“这里除了城野与我,没有人能进的来,所以他们并不知炫王已逝。”
白方古眸子缩了缩:“当年钱叔去找父亲时我便已知,先生这么多年只说炫王中毒而未亡,必是费了不少心血。
霍先生点头,继而声音微颤:“我们与欧阳楼有宿仇,他这些年之所以没有动,一是局势所迫,二是我一直对外宣称炫王未亡,不过是重了死毒,必得有良医方能救得。当年炫王要独自回京陈书时,便让我等入沙漠。他说此去凶多吉少,如果他回不来,炫王军定要等世子归,方能从长计议。如果他回来,说明一切都过去了,他会亲自率炫王军归。”
霍先生眸子殷红,却没有泪,他咬牙怒了声:“我们在大风与塘沽交界处找到炫王时,他已身亡,大瀛的剑,塘沽的毒。”
白方古颤声:“先生,带我去见父帅。”
霍先生微微一愣,继而喊了声:“公子?”
白方古声音有些沙哑:“带我去见他。”
寒气逼人的地窖里,厚冰之上。躺着炫王。他被定格在了三十多岁的年纪。他面色雪白,眸子紧闭,脖颈之处的伤疤,被人逢合的工整紧密。
他身着一身白衣。躺在厚冰之上,犹如一团云。没有一点重力。他的发髻被梳整的一丝不苟。面孔被清洁的如同润了水。
这是一个冰窟。他如同睡着了一般,就那么闭目昂面躺在。炫王的战甲规整的挂在旁边。
白方古的手落在他的眉目之上,继而抚过身体,落在他紧握的拳头。泪水一滴一滴的落着。许久他才回头哑声:“父亲即是将军,就该盔甲上身。”
霍先生声音颤抖,低沉喊了声:“公子,盔甲太厚,不易保存尸首。”
白方古不顾,抬手起了那盔甲:“我为他披甲。”
霍先生突然惊恐跪了下来:“公子,让霍某来。”
他微微颤抖,抖的有些慌乱无措。白方古眸子划过炫王,心生疑惑,继而在看霍先生,低声坚定:“先生出去,我要亲自与父王净身披甲。”
霍先生突然抱住了白方古腿,惊恐的喊了起来:“公子不可!”
白方古愣了愣,心中更疑。低头冷厉在看霍先生。霍先生似艰难的动了动唇,最终他从地上爬了起来:“我在外等候公子!”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似过了个天荒地老的时日。冰窟之内,传出白方古颤抖得声音:“先生!进来!”
霍先生几乎是连滚带爬的跑了进来,他噗通跪在了地上,呜呜的哭,哭的身子抖作一团。
白方古颤抖的扶起他:“先生不许我与父亲净身披甲,是担心这个,白方古眸子落在炫王身上。”
此刻的炫王甲胄在身,威仪肃穆。但衣着上身时,却瘫了白方古的心。霍先生点头,只是呜呜的哭:“炫王、、炫王宁愿大瀛负他,他不负大瀛。身残志坚。除了霍谋,无人知晓,公子如今……”
白方古脸色白的如同死人,他眸子清冷坚定,语气更是气吞山河:“一生半残身,满腔乾坤定。宁愿玉石碎,不坠青云志。先生是担心我看到这一切心头便消了回大瀛的念头吗?”
霍先生血红的眸子颤抖,他不语,却已经给了答案。
白方古哈哈大笑,那笑声凄厉悲壮:“白某此生只做炫王之子。父帅如此,只会坚定白某回大瀛的决心与信念。不畏前路,视死如归,白某定要荡平大瀛朝野,搅个翻天覆地。还炫王鳯鸾储殿。还众人心坚如磐。
霍先生愕然,即而眸光烁动,生出火花,满目悲壮与期许。
炫王的尸体被火化了,霍先生尚有犹豫,白方古声音悲沉:“化了吧,战事起,几处安?如今,只有你知我知,若有人闯入,辱没了我父帅的清誉。”
霍先生与白方古各自装了炫王的骨灰,携带在身:“让他随我们一起回,让他看着大瀛的覆灭与炫王府的崛起。”
霍先生跪地砰砰的磕头,白方古一把拉了他:“先生如此,让我这个做儿子的无地自容!”
霍先生声音抖成了呜咽:“公子高洁,霍谋定生死随与炫王讨回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