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红醒目明耀,刺得他有些眩晕,他不禁又微微闭了闭眼,在睁开眼睛看时,发现眼底所见红色竟然是帐子,红色的帐子。红色的帐顶,红帐之上绣着图腾与翻滚的云浪,云浪里落着金黄色的太阳。薄如蝉翼的红色纱帐透着微光。漏缝里的一丝光线在帐内微微颤动。即让人眼花又让人清醒。
云清缓缓舒了口气,这才忽觉胸口闷的厉害,身上像是压着一个人。让他有种腹携千斤的沉重与疲惫,他不自主的便垂眸向下看去。这一看心头更是一惊。
他的胸口,果真就趴着一个人,那人一条胳膊穿过他的脖颈,将他揽着,一条胳膊和半个身子压在他前胸,以一个拥抱的姿势,将他裹得又紧又密。而那人的侧颜,正压在他的胸口,他就以这般难受半趴着的姿势,将他揽在怀里。奇怪的是,他这般姿势竟然还能睡得着。
云清微微吸了口气,心头疑惑,垂眸细看,只见眼前之人,黑发如绸,面容如玉,剑眉入鬓浓郁,双眸紧闭合辉。长长的睫毛如蝉翼衬得眼线又黑又密,高挺的鼻梁勾出棱角分明的侧颜,薄唇微微上扬,勾起一抹梦中邪魅。这样一张侧颜,美到极致,也妖孽到摄人心魄。只是,这面孔怎么这般熟悉?熟悉到他忽觉心头猛然一抽。那人名字在脑海中一闪,他骇然大惊的瞬间,条件反射的抬手一掌将人拍了出去。
砰的一声,睡梦中的长青从床上滚了下来。这一滚,吓的他忽的从地上弹跳而起。继而是茫然的睁开双眸,晕头转向的四顾张望。只片刻,他便惊惑的看着怒视他的白方古。这一看,飒然间他便清明了许多,惊喜的喊了声:“中意!”
长青本来睡得很安稳,睡梦中他感觉到白方古微弱的呼吸似有浮动,可他以为那又是梦境,所以他虽感觉到白方古的异动,却没有机警。因此才被人一掌给拍了下来。
长青喊过之后,像是又担心自己在做梦似的,抬手便捏了捏自己的面颊,痛感传来。他哧溜又吸了口冷气。情不自禁的又喊了一声:“中意!”
“凌千度,你在敢靠近我,我杀了你!”云清口中说出此话后忽觉心头猛然一痛,那种痛犹如尖刀入体,让他身体瞬息神经性的抽搐了一下,随机是双眸不自主的湿热一片。他抬手揉了一把眼睛。竟抹了满手热泪,脑海中也忽的嘣出长青这个名字。
果不其然,长青愣了一下,随机眉目微微舒展,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唇角勾起一抹惊喜过后的恣意:“云清,我原本想中意能将你融入体内,没曾想,倒是让你的意识趁虚而入了。这下好了,神魂彻底俱全了。只是你怎么能不记得长青那!不过也无所谓,我即是凌千度,也是长青,就如你即是云清又是白方古,睡了这么多年,你会醒来、、、”
说到此处,长青咔语,眸子微微发红,声音也哑了哑似很欢喜的低头压了压情绪,呲声一笑抬头又道:“我们经历了这么多,你若还在恨我?那便恨吧。谁要你把恨留在九妖塔,把爱留在锁魂镜那!爱恨分离,你也真够狠、、、”
“你胡说什么,谁要爱恨分离,我与你只有恨。”云清气恼,但他嘴里说的话越狠,心头却越痛,那种如剑戳心的痛让他情不自禁的缩了缩身子。胸口一阵憋闷间,他脑海却突然现出许多画面,那画面即熟悉又清晰,那一声声中意,即深情又亲昵。他不自主的拍了拍脑袋情不自禁的便喊了声:“怎么回事?长青!”
“中意!”长青激动的跨了两步,却因刚才猛然滚下床而磕得双腿酸痛忽的又倒了下来。这一倒他这才发现自己膝盖的裤管之上,竟微微透着血色。他神情不由抽了口冷气,低头扶着膝盖哼唧道“中意,你从来没对我这么凶过,一醒来就把我踹下了床,腿摔断了,我走不动,你来扶我!”
坐在床上已经整理好衣衫的云清,茫然烦闷的在震惊中疑惑着,惊乱中他冷冷的哼了声:“我没有一掌拍死你已经手下留情了,还想让我扶你?你做梦那!在敢靠近我,我杀了你。”
这个杀字一出口,他胸口又是猛然一痛,这痛刺激得他不自主抬手压在胸前,闷声大口喘气。他疑惑自己是不是受伤了?如此一想,他便悄然低头检查自己的身体。
而尚未站起的长青,本来满心欢喜的揉着双腿,忽听到头顶传来这么一声冷冷的声音,他疑惑抬头,就见白方古一双眼睛,又似冰刀般正狠狠的瞪着他,那眼神恨不得吞了他,长青颓然的坐在了地上,然后头偏向一侧,一脸的生无可恋与欢喜无言的憋闷。
好不容易盼他醒来,醒来却又不认识他了,他本以为那场战争过后一切劫难已过,没曾想他担心的事情真就发生的。他只清醒了片刻,却彻底的忘记了长青,记住了凌千度。这种心情,让他陡然生出一股酸楚。许久他才缓缓转过头又试探的喊了声:“中意!我是长青,你不记得了吗?”
已掀被起身的云清,脑海中不思自显的又跳出这个名字来,那感觉极其熟悉又极亲昵。但他口中却是很无情的道了声:“胡喊什么!本尊云清。仙都七冠首之一,青虚山的明净。凌千度,你是不是吃错药了。我干嘛要记得你?”
长青闭了闭眼,生生的吞了口气,然后才缓缓站起,认真的整了整衣衫,终于放松似的抿了抿唇道:“是呀!我吃错药了,只记得云清上神与我同床共枕三百年,不记得云清上神乃是青虚山的明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