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梓明,你说这双鞋好看不?”周一诺撩着,看向镜子里脚上的新鞋。
“好看,特别好看。”她甜甜地笑,替他作了回答。眼前拂过的,是程梓明惯有的宠溺表情。
“切,就会说这一句,”轻哼一声,踏了两下鞋,周一诺抬头对服务员说,“就这双吧,开单子。”
辅卡在周一诺手上,但这种时候,程梓明必然会乐滋滋的拿了单子去收银台。
周一诺已经习惯了身边的人不在,但总有些人,并不能适应眼中看到的形单影只。
邓清隔三差五会在饭桌上提起这件事,言语背后带着些许讽刺和劝阻。不外乎女人的青春就这么几年,周一诺转眼也三十岁了,再这么傻等下去不是个事儿,何必为了一个无法兑现的结局,浪费自己的时间?
如果在从前,周一诺会耐心而仔细地跟她理论,分析事实情况,讲明自己的想法。而现在,看到母亲苦口婆心的样子,她开始不停嘿嘿傻笑,打太极一般把话题绕开,用厚重的棉花抵挡邓清的拳法,卸招拆招于无形。
晚间,窗外的风仍旧呼呼作响,邓清靠在床上,唉声叹气。
周茂林取下眼镜,问她遇上了什么烦心事。
“你说,如果我再让她出去相几回亲,说不定能遇上更合适的男伢呢?那她是不是就忘了那个当兵的?”拍了把被子,邓清自觉想到了一个完美的解决方法。
“啊?你是不是电视剧看多了?这种恶鸡婆的事,你也做?”心里大呼不妙,这可是会伤及两人感情的杀招,思及过去,周茂林镇定下来,谨慎地说了句,“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啊。”
周老爹这么说,必然是有原因的。
上世纪八十年代,军人还是很吃香的,尤以浓眉大眼、国字脸的军人受追捧。年轻姑娘们,出嫁前以一头黑油油的大辫子为荣,结婚时,便以嫁了个五官端正的兵哥哥为荣。无奈从前周一诺的外婆偏不按普世价值下结论。在她看来,女儿绝不能嫁给一个当兵的。只因为这样的婚姻,对女人来说太艰难。难道要孩子见不着爸爸,妻子见不到丈夫?
因此,当年外婆在父母的感情剧中饰演了**裸的大反派。
奇迹的是,当年这两个小年轻,愣是冲破了层层阻碍,组建了家庭。不得不说,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周爸爸的退伍。
“情况不一样撒,我们那个时候,大家条件都不好,找个心地好的,踏实肯干的就可以了。现在的社会,冇得钱,么样过日子?”呆呆地看向前方,电视里正播着无比喜庆的家庭肥皂剧,而邓清的面上却不见一丝喜色。
“么样就冇得钱了咧?现在军官待遇还可以,比我们那时候强多了。再说了,给糯米买东西,他不是也蛮大方的吗。”周爹低着眉,表情无比柔顺,可话里话外都帮着女儿。
“我也不是嫌贫爱富,你说哈子,女人跟男人结婚,图个么斯?要么图人,要么图钱。这丫头,眼见这人是图不倒了,不晓得钱还图不图得到。那边也是独生,还常年不在家,真要是结了婚,以后他父母年纪大了,出点么斯问题,不哈得她一个人扛倒啊?这不是纯粹自找罪受吗?真是,想倒这个我心里就不舒服,”邓清满脸愁苦,仿佛所有不幸马上就要降临,“你说,平时蛮懂事个丫头,么样在这个问题上就是这么倔呢?”
周老爹乐歪了嘴,“也许,这就是遗传?”
“一边去!”邓清推搡了老公一把,怒目而视。
“你看看,你看看,难道你不倔吗?”周茂林呵呵直笑。
“她不听我的,听你的。不然的话,你再去找她谈哈子?终身大事,千万不能出问题,一步错,步步错,以后老了,后悔就来不及了。”抓住老公的手,邓清的言语明显有些着急。
“么斯是错?么斯又是对呢?你也说了,她都快三十的人了,她要么斯,难道自己不清楚?”摸着妻子已不再光滑的手,周茂林叹了口气,“她这么多年不肯谈,好不容易喜欢上一个,你要是给她拆散了,她晓得有几难过。你啊,凡事多往好处想。”
“我是为了哪个?我还不是为了她,我怕她受苦啊!你不帮我就算了,还尽帮倒你姑娘说话。”越想越愁人,常言说得好,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老公也不靠谱,就知道帮着他前世的小情人。身为母亲,有什么比不被女儿理解更让人愁的。
“啧,么这样说咧。那是我亲姑娘,我不心疼她心疼哪个咧?只要她觉得好,她开心,就够了撒。你啊,就是想不转。人生短短几十年,何必强求些冇得必要的东西呢?哎呀呀,莫说了,我明天还要上班,困了,睡觉睡觉。”说完,周茂林便关了电视,灭了床头灯。
“你……”无言以对,邓清默默地坐了一会,没有动弹。
“睡觉。”周爸爸的鼻腔里挤出一声哼哼,邓清才脱了衣服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