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便到了廊坊中心的大广场上,今日这里有数不尽的各色彩灯挂在绳上,一条条如长龙般把整个广场围绕并延伸向远方。此刻华灯初上,灯已经纷纷点了起来。数不尽的灯轮灯柱灯树,更有各种造型的灯群,直照得整个广场亮如白昼。
这广场上大型的灯群造型各式各样,有鱼跃龙门,有十二生肖,八仙过海等,无不惟妙惟肖,还有一只巨型灯船,底下安了轮子,由几个壮汉拉着,居然会移动。而最醒目的,就非广场正中央的通天火树莫属了。
这通天火树高十数丈,用竹子和木竖起的巨型树样灯架上,安置了无数的灯笼,还得小心做好防火,工艺十分复杂。此刻灯笼已经被一一点起,整棵火树直冲云霄,十分壮观。
路上的女子明显比平日里多出许多,今夜是女子出街游巷,自夜达旦,男女混淆的狂欢。若有意中人,今夜亦是表明心意的好日子。
战英没料到这通天树会吸引这么多的人前来,看来是不太可能遇到铁牛与大成了。战英喝了酒,头有点晕,她找了个地方坐着,看着眼前经过的百态众生,还有那五光十色的彩灯。今日通天树下有许多才子佳人在此表白心意,那一对对郎情妾意的情侣,脸上无不洋溢着浓浓的幸福。
许是酒上了头,或者是被这情绪感染,战英心中莫名燃起一簇小火苗,有些压抑不住。她腾地起身,往眠月楼的方向走去。
还没走出多远,她现身边的姑娘们都含羞带怯地往树下望,她好奇地转身,却定在当场。身边来来往往的人都变成虚无,眼里只能看见那比通天树还要耀眼的人。他立于火树下,照得那玉般的脸更加精致了。
景上站在火树下向着战英走来,脸上挂着浅笑,望之如春风拂面,但是战英却觉得脸上腾地热了,一直热到了耳后根。
转眼间景上便走到她跟前站定,说的第一句话便是:“我现我还没唤过你的名字,我能同他们一样,唤你阿英吗?”他的声音如珠落玉盘,战英像着了魔一般点点头,仰头看景上,他顶上是万盏灯火,照得他更是恍若天神。她想起今天景上与苏紫姑娘在一起那一幕,心中的小火苗呼呼地燃起,成燎原之势,脑中一遍遍转过卫子逸的琴音,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酒劲已然上头了,战英之前的所有顾虑和退却都被她抛到脑后,她望着景上天人般的脸,脆生生地开了口:“我心悦你。”见景上微微有些怔,她以为他没听清,更大声地说:“景上,我心悦你。我不知道什么从时候开始的,也不知道说出来是不是会让你困扰,但是我今日就是想对你说这句话。放心,我酒后说的话通常不会记得,你若觉得困扰便也忘了吧!”说完心里突突地跳着。
景上看着她被灯照得越明亮的眼睛,似一块磁石把他深深吸了进去,他伸手拨开那挡着她眼睛的细碎刘海。眉眼一弯,笑容绽放:“那苏紫姑娘,只算我的一个友人。”
“哈?”战英没有反应过来,景上把她冻得冰凉的手暖在掌中:“君心似我心,你明日还会忘了吗?若你忘了,以后我日日提醒你。”
战英心中似乎有一只小鹿欢脱地撒蹄子蹦跶,已经快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那压制不住的喜悦,直从她心里传到眼中。她突然反应过来了,景上刚才提起了苏紫姑娘?!这么说景上其实现了她与卫子逸爬在屋顶上了。战英顿时脸烧了起来。
景上见她这模样,只是清浅地笑着。解下身上的披风给她系上,然后到她身后,双手扶着她肩膀,把她转向那巨大的月亮造型灯群,稍低下头对她说道:“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此刻焰火腾空而起,在空中绽放,战英心中的蝴蝶翩翩起舞,她回过身望着景上被灯火照耀得如星子般的眼,一字一句说着:“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我不会忘记的。”二人在通天火树之下执手一起看那绚烂的焰火在空中一朵朵绽放,心中满满都是喜悦与温暖,似乎已经盛放不下,即将溢出了。
景上与战英并肩漫无目的地走在满是花灯的路上,似乎只要有身旁这人陪伴,去哪里都可以。景上听着战英诉说闯关的艰险,当听到她被铜鹤的喙啄伤时,即刻便要查看她胳膊上的伤。
战英只摆摆手让他不要紧张,说谷中的金疮药效果很好,已经在愈合结痂了。景上便从身上拿出一个瓷瓶,要她用他特制的伤药,效果奇佳,且不留疤痕。
景上认真对战英说道:“其实我可以有办法让你不用服役且不牵连外祖和你的侄女战凰。若你愿意,我带你离开此处,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
战英摇摇头:“不,我上次中毒说明陷害我们战家灭门的幕后黑手还要对我赶尽杀绝,若我离开此处也许线索就断了。你知道我身上还背负着为战家沉冤得雪的使命,只要一日没昭雪,我便一日无法安宁…况且我也不能以罪臣之女的身份和你在一起。”
“我从来不在乎这些身外事物。”景上一脸傲然,他说的是实话,对他来说,一切由心,其他的都不重要。
“可是我在乎。并且从小我祖父,我父亲便把我们的家训深深刻在我们心上,融在骨血之中,我若不给战家昭雪平反,我一世心难安。”
景上见她如此坚决,知道多说也不会让她改变心意,除非她自己想离开,而他也不欲强迫她,只要保护好她就可以了。他不就是最欣赏她倔强刚毅的样子吗,这样子……是那么像青瑶啊!
景上送战英到了工事大营门口,战英频频回好几次,景上一直都立于原地目送她,最终她还是消失在夜幕中了。景上只对着空气说了句:“仔细护得她周全。”屋顶上一条黑影便紧随战英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