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色雷斯,君王同百姓的区别非常严格,也很有意思。他有专门的信仰,有臣民不能信奉只属于他的上帝,那就是商神墨丘利。臣民们敬奉的战神玛斯、酒神巴克科斯、月神狄安娜,他是看不上的。
不过,那些只是表象,并不构成质的差异。
这就像演戏的戏子,你看他们在台上扮演大公、皇帝,可一转眼他们又成了卑贱的奴仆与脚夫。这才是他们的本来身份。所以,在观众面前排场阔气得让人眼花缭乱的帝王——
是因为他身上闪光的大块翡翠,
镶嵌在黄金的托架上,
他还穿着鲜嫩欲滴的海蓝色衣裳[7]。
——卢克莱修
请到幕后看看他吧——只是个普普通通的人,也许比他的哪个臣民都要卑贱呢。“那一位内里幸福,这一位只是表面幸福[8]。”
胆怯、踌躇、野心、怨气及嫉妒,使他同别人一样心烦意乱:
因为无论金银财宝或执政官的侍从,
都驱除不了
压在头顶的痛苦与不安;
——贺拉斯
即便他在军队之中,操心和担忧也会来扼住他的咽喉,
压在心头的担忧与操心,
不怕叮当的兵器、飞驰的箭矛,
它们胆敢呆在君王、显贵之中,
金银财宝也诓骗不动[9]。
——卢克莱修
他不也跟我们一样,会发烧、痛风和偏头痛吗?等到年老力衰,他卫队中的弓箭手能让他返老还童吗?当死亡的恐惧折磨他的时候,他房中的侍从能叫他宽心吗?在他满怀妒意失去理智的时候,我们脱帽致敬能使他平静下来吗?这镶满黄金珠宝的床顶,丝毫也减轻不了他阵阵发作的腹痛:
你以为你的高烧会因为
你的床上有大红毯子和绣花被单,
就要比你睡百姓的被单退得更快[10]?
——贺拉斯
有人拍亚历山大大帝的马屁,非要他相信他是朱庇特的儿子。一天他受了伤,他看着伤口流出的血说:“喂,怎么样?这不是鲜红鲜红、地地道道的人血吗?可不像荷马说的神仙伤口流出的血呀。”诗人赫尔莫多鲁斯写诗歌颂安提柯一世,称他为太阳之子。而他却说:“替我倒便桶的人心里很清楚,根本不是那么回事。”他们是人,仅此而已。要是他本人出身低贱,统治整个世界也不会使他高贵:
让姑娘们去紧随其后吧,
让玫瑰在他的脚下开放吧[11],
——佩尔西乌斯
如果他粗鲁、愚笨,他凭什么享受这些?没有魄力和才华,欢乐和幸福就无法消受:
人的情操有多高,这些就值多少,
用得恰当就好,用得不当就糟[12]。
——泰伦提乌斯
财富的好处不管有多大,还得有灵敏的感觉去品尝。使人幸福的不是拥有,而是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