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一下往人心口扎。
谈老先生轻拍胸口,哼道:“你放心,没人敢像你这么同老人家说话。”
“那老先生平常也这么同旁人说话吗?”
桑桐一句话又将他堵死。
老先生直接被气笑了,不知该怎么往下接。
正好这时楼珩泡好了茶,看向大眼瞪小眼的两人,适时开口:“许久不做这些都生疏了,老师尝尝吧。”
他将茶碗分别递给老先生和桑桐。
谈老先生看他眼底藏笑,冷哼一声,接到手里,“你这茶倒是来的刚好。”
楼珩但笑不语。
比起老先生拢袖闻香,慢条斯理,桑桐就显得很粗犷了,她喝茶如饮水,向来品不出什么好坏,一饮而尽,末了还很捧场的赞了句,“好茶。”
老先生余光瞥见这幕,嘴角抽了下。
他这上好的雨前龙井她舌头上连个滋味都尝不到就没了,小姑娘一点没耐心。
“你就看她这么糟蹋你的手艺?”
这话问的是楼珩,桑桐充耳不闻,权当听不出话里的嫌弃,楼珩笑道:“茶如人生,滋味各有不同,不算糟蹋。”
“你倒是维护她。”
谈老先生睨了他一眼,也不再执着‘挑错’,慢悠悠品了口,“汤色明亮,入口生香,不错。我还以为你在南境呆了这么些年,早把这些风雅之事抛诸脑后了。”
“老师教导,弟子不敢忘。”
楼珩垂首低眉,一副虚心受教的模样,倒让谈卿责备的话不忍再说,字在舌尖处转了转,化作一声长叹:“你啊,以你的资质若肯潜心向学,必成一代名家,流芳千古,这到底有什么不好,你放着清闲日子不过,要跑到那潮湿闷热的南境去受苦。”
楼珩默然。
对此既不反驳,也不解释。
“说话。”
谈卿敛目正色,审视着他。
楼珩苦笑,“弟子……无话可说。”
“你要气死我吗?”
老先生胡须一翘一翘,‘砰’的放下茶碗,“你当初一声不吭的去了边关,你祖父要罚你,我还替你说话,难道这么多年过去,你连个理由都不能告诉我?”
“溪白,你是我的弟子。”
“诗书词赋,策论文章,出身品性皆是一等一,你要想入朝为官只需说一声,自有人给你筹谋,根本用不着走这么一条艰险无比的路。”
谈卿盯着楼珩,企图从他脸上找出答案。
结果一无所获。
少年褪去青涩张扬,在边境的风沙和战火洗礼下,逐渐长成了沉稳内敛的青年,唯一没变的是他骨子里的倔性和骄傲。
楼珩依旧沉默。
谈卿打量他许久,知道这答案是问不出来了,时隔多年再相见,总不能不欢而散,索性放弃了这个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