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都知道安王乃是个风流王爷,他从未打过仗,军营讲的是军功,而且环境艰苦,就算是王爷,恐怕也是要吃苦的。
刘容与这个哥哥关系最好,心中难免不忍,可是刘安这个人,讲的就是个面子,怎么也不肯在小弟面前露出一点点不安来,他请他多多照顾自己如今封了太妃的母妃……另外他还给刘容引见了一个人,刘安说这是他母妃娘家的亲戚,如今二十岁,本来年初是到京城投奔他来的,没想到先皇突然走了,自己马上要离开京城,他在这里无人照顾,请刘容帮忙提携。
于是他让下人去请,不一会儿,匆匆走来一个身穿白衣的青年,江南水乡养一方人才,这人看着面容俊秀飘逸,举止玉树临风,他对着刘安刘容请安:“草民方乐澄参见安王殿下,摄政王殿下。”他站在一旁,忍不住向那个方向偷偷望去,摄政王刘容美名早就听说了,不料今日一见,仍然是比想象中的要俊美数倍,看见了方公子的举动,刘安见怪不怪:“每个刚见过小弟的人都是这样的了,哈哈。”他仍然不忘了打个哈哈。
“方公子是青年才俊,不知想要从政还是从商?”刘容随便的应酬着,“他不过来到京城见个世面,从前在家中也就是读书而已,如今小弟府上正是用人之际,但是也不必一去就交付重任,就先令他在府上伺候笔墨做个书童就行了。”刘安自然是放低要求,“若是嫌他书读的少,就做个奴才也行啊。”刘容自然是说这怎么成,其实他心里不明白为何六哥一定让此人到自己府上,他在京城那么多朋友,随便哪个不能接受一两个人,不过兄弟即将远行,他不愿拂了他的意,一口应承下来了。
当天刘容留在王府吃了晚饭,刘安不让小弟来送自己,因为他如今乃是摄政王,不管有没有实权,多少双眼睛盯着他呢,气氛看起来不算太伤感,皆因刘安仍然向平常那样说笑,但是人人都知道,如今不比往常了。
刘容带了方公子回府,摄政王不比一般的亲王,如今他的府上有从宫中派来的大内高手做侍卫,这些人有俸银,不用王府发饷银,出入都会护卫,另外皇帝还许他自行挑选小吏,为自己办差,至少从一般人看来,容王府已经是位高权重之地了。
这次刘容回府的时候连他自己也感受到了这与众不同的气氛,每个门前都有家丁,另外是低等侍卫常驻,不时还有高一些级别的侍卫巡逻,仆从的数量也比从前多了不少,无论去到那里都有人伺候着。刘容让管家为方乐澄安排住处,也没提别的事情,直接就去了阿槿的院子。淡淡的灯火下,那人静静的读一本书,刘容把灯火捻亮了些,靠了过去,“阿槿,六哥过几日就将远行了,”
阿槿对刘安稍稍有点介意,因他实在是个风流坯子,不过他也知道刘容与这个哥哥最为要好,“王爷今晚去了安王府了,过几日可会去送行?”“不去了,如今不论去哪里一幅仪仗先就声势浩大,反而让六哥不自在,真情意也用不着做给别人看。”阿槿转过身来看着刘容叹道,“王爷如今的位置,就像站在山崖上,每一步都需谨慎小心,万不可行差踏错啊。”“阿槿如今口气倒有点像师傅了,呵呵。”“为你好才说这些。”韩茗槿斜了刘容一眼,“时候不早了,王爷也要去安歇了。”刘容自然凑了过来,“不是去安歇,而是要安歇。”摆明了留下来,说完就往卧室走去,阿槿也没办法,只好让小达子去打水伺候。
次日刘容一早就去上朝,韩茗槿只是王府的参赞,所以早朝之类的还排不上他,总管带来方乐澄向他请安,顺便也问下他在王府的差使,韩茗槿之前听刘容说了有这个人,但是刘容只是随便一提而过,韩茗槿并不知道这位方公子是个如此潇洒俊秀的人,他本来就对刘安的有心结,所以不知怎地也对这位方公子也没什么好感,又对他没什么了解,于是就打发了他一个闲差,不过偶尔帮忙抄写些来往礼单,办些小事什么的。
方乐澄在家乡虽然也是大户人家的公子,但是他从小就不喜拘束,对读书科举也没有什么兴趣,对经商之流又因为当时风气重仕途不重工商也不喜欢,当年他听说京城繁华,也想见见世面,有一番际遇,所以就托人走了安王的路子,谁知才到没多久,还没有机会能多上几次街,就遇上了老皇帝驾鹤西去了这事儿,又不愿意就这样回到家乡,就这么着,投奔了刘容。
从前在家乡,他也自诩为风流公子,可到了京城,见了容王爷这样的人物,他才知道自己不过是个井底之蛙,想着跟着容王爷应该是不错的,谁知王爷并不管王府琐事,真正当家的是这位韩公子,今儿个见面仿佛人家对他并不投缘,他心里的小鼓敲了又敲,却也无可奈何,跟着总管去了办差的地方。
方公子是个开朗洒脱的人,不过几日他就和周围的下人们关系不错了,从他们口中也知道了王府不少的事情,听了些王爷的性子,宫中的太后娘娘是如何疼自己的小儿子之类的。那些下人们心里也对这位方公子的身份没什么底,像这样的俊秀公子,照说应该是留在王爷身边伺候,可是大家心里也明白王爷与韩公子是什么关系,况且不经宫中同意,皇上许可,也不是谁都能留在王爷身边的。但方公子不管怎么说是王爷带回来的人,至少面子上下人们还是笑脸相迎着。
第十章 危机四伏
新皇登基转眼三个月了,将由摄政王为先皇守孝而三年不娶王妃,皇上则为了传宗接代下诏选妃,曾经的容王妃人选,如今已经入宫做了皇妃,刘容不免叹息一番,因为他长自深宫,看的最多的就是深宫闺怨,白头宫女,寂寞妃嫔无数,而皇上就只有一个。韩茗槿在一旁看着他笑了笑,“王爷可是觉得可惜,”“自然是可惜,”“哦……”刘容也笑了,“我是可惜她,青春年少就入了宫,一入宫门深似海呐”“嗯……”
“阿槿有时候颇像个醋坛子呢。”某人绝不会承认这一点:“容儿,难道你从未……对女子……”“阿槿呢?”刘容明白他问的是什么?他也想问这个问题,“你该先回答我才是!”“你还不明白吗?”讨厌的刘容,什么时候学会了反问这一套了。
淡淡的语句,小小的风波下暗涌的是彼此的深情,但是这样惬意的时光并不是太多的,朝政繁杂,皇帝只选其中最重要的事情抓,其他的琐碎事情难免就要摄政王来处理,刘容不像他的皇兄十几岁就开始接触朝政,他从未关注过这类事情,多做多错是一定的,因为这个也不知被皇帝骂了多少次,就算当着文武大臣的面,皇帝也没有好脸色给他看,无处可发泄,回到王府还得加紧准备功课,以免下次再出错。阿槿也帮着他一起从早忙到晚,熬的两个人都瘦了。
朝政变动,其实也没有谁是谁非,一朝天子一朝臣,皇帝的心里想什么,似乎谁也猜不透,但是说到底也不过就是将权力都聚在自己手上罢了,终于一日早朝,皇帝不意外的收到了宰相韩仁旭的告老回乡折子。
朝堂之上,大家看到的是尊崇老相国并极力挽留的皇帝,和深感皇恩浩荡一心让位于壮年贤者的老人,百官们在一旁感叹着皇上圣明,好一出完美的大戏,只怕人人心知肚明这是一场戏,不过谁又敢去说破它呢。宰相换了,那接下来就难免一番折腾,从六部尚书到各个省府,有门路的自然是心里有底,从前没能攀上门路的正着急找路子。
摄政王爷,那是皇上一母同胞的亲兄弟,找关系的自然忘不了他。这一日,从未有过来往的户部尚书陶大人之子突然闯进王府,而且不知怎的竟然能一下子找到刘容的书房,其实早朝之后他已经有点累了,连日跟着督办官员政绩考核,每天只歇息两三个时辰而已。
他坐在书桌旁,韩茗槿站在一边,这位陶公子进来之后就立刻跪下:“启禀王爷,小人的父亲自蒙先帝提拔,每日为国为民操劳,如今已经二十载了,”刘容还没弄清楚他是谁呢,“如今皇上不再顾着这老脸面了,小人的父亲危在旦夕,但是家中还有上百口人,恐怕是巢破卵危,求王爷看在先帝的份上,让小人为奴为婢,伺候王爷,那小人就感恩不尽了。”说着他跪下磕了个头,然后上前竟然抱住刘容的腿哀哀的哭了起来了。断断续续的说出了自己父亲的名字。
因为一番查账,户部亏空巨大,皇上问责陶尚书,已经对他说了,他的脑袋如今是寄放在他的身上而已,端看他如何戴罪立功,方决定对他的家人如何处置,刘容也知道此事皇兄十分愤怒,一定要彻查到底的,如果收留这一个包袱在自家,这样一来,不就等于同皇兄公然作对了?
刘容自然是不肯答应的,那个小公子竟然就在堂中自行脱衣起来,边脱还边说:“就让小的留下来伺候王爷吧,小的什么都给王爷,只要王爷能救一家人的性命!”刘容吃惊不已,韩茗槿赶紧让王府的侍卫将人拉开,并把衣服给他穿好,然后好说歹说,用马车将人送回他自己的府上。
刘容震惊之余,不晓得是谁放这公子进门来的,他又如何能知道自己会收留一个男子在身边伺候?此事自然瞒不过皇帝,他把刘容叫去自然又是一番训斥,让他整肃王府,他只能站在那里乖乖听训,宫中又派出十名侍卫,对容王府的保护更加严密,如今可以说若没有侍卫同意连一只鸟儿也飞不进去了,除此之外,皇帝竟还说为了免得他到处风流,一并赐下五位公子到王府伺候他。
刘容揣揣不安的回到府中,见到阿槿,他不得不对他说明此事,本来,这事情又如何瞒得住。韩茗槿心中十分难受,可是他如今也明白这是早晚都要面对的事情了,他让下人们都先出去然后劝道:“王爷,今上盛年登基,在朝政上想的是锐意进取,大力革新,然而他性情刚毅,恐非臣子之福,对宫中所赐的人不可怠慢了,还是赶紧安排好住所和下人才是。”
“阿槿,我才不想看到这些不相干的人,”叹息一声,阿槿抱住刘容:“容儿,我也想你只是我一个人的容儿,可是……”“你放心,我一步也不让那些人靠近我的。明天我就同母后去说。”“不对,皇上对你又拉拢又防范,容儿,你要多放些心思在朝政上,不可做的不好,也不可做的太好了。”
这话说的够明白了,刘容深深的看着阿槿,“太后那里,手心手背都是肉,而且她也做不得皇上的主了。”“阿槿,你说我是不是当初就该下决心离开京城呢?”“逃避不是办法……况且我知道你也是有自己的抱负的,若能就此做些事情,也是为国为民。”刘容想起写高山流水的那一天,有道是:“千金易得,知己难寻,阿槿你对我真好。”能这样坦诚相对,两个人也没那么难过了。
王府西苑,仔细的修整一番之后,五位公子住了进去,宫中的头等侍卫严箐也被派到王府负责王爷的安全,也就是说除了睡觉,基本刘容去哪里,他就去哪里,如今王府的格局是,大事才问王爷,其余的事情问韩大人,出门办事得问严侍卫,下人们眼看着入府的公子不断多起来,恐怕王府安静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
刘容仍然忙着朝中琐事,他请韩茗槿做他的军师,两人每日一入书房讨论就是半日,晚上,刘容从来也不肯召那些人侍寝,一定要和阿槿在一起。
承乾宫,晚上,一个黑衣人单腿跪在书桌前,另一个人坐在后面,“王爷从未招寝过那些公子,他与韩公子感情十分融洽,王爷除了夜晚与他同眠,白日也要他辅助办理朝政。”“唔,这倒是想不到的事情,那韩公子有何特别之处?”“若只论相貌,皇上赐的公子均强于他,不过韩公子为人稳重,识得大体,而且王爷信任于他,”“识得大体?他竟是个有主见的?”“王爷所做的功课,他都曾做过润笔修改。”“哦,难怪小弟不时也有金玉之言,他竟得了个人才。”“既然那些公子不得信任,无用之人,就不必留着!”
冰冷的语气让那跪着的人微微一颤,“安王爷去边塞前曾向摄政王举荐一人,”“哦,想必你已经有办法了……你先下去吧。”想不到小弟如此固执,他开始对韩茗槿这个人有些兴趣了。
方公子方乐澄,在王府已经住了好一段时间了,他也听说了前不久连宫中来的几位公子都不得王爷青眼,明白了韩公子在王爷身边的地位,如今王府比从前管的更加森严,之前还可以常常出门去喝一口小酒什么的,可是如今没有什么差使的话,连门都难得出,怎么说都是年轻公子,又不是女子,如何愿意过天天对着四面墙的日子。
他擅长乐器,有一日托人弄来一壶好酒,又不知从那里找来一把琴,他醉意朦胧的就弹奏起来了,倒也如锵锵流水,只是有些深沉悲哀罢了,刘容刚好路过,他远远的看见有个穿白衣的人,坐在一棵树下,先是灌了一口酒,然后就开始轻拨弦,慢吟唱。刚好刘容今儿个又被皇兄训斥了一番,心情不佳,就站在那里听了好一会儿才走。
刘容的一举一动自然是有人关注的,后来王府需要宴请宾客的时候,不知是谁的主意,让方乐澄前来奏乐助兴,他不是个没有心思的,这个时候自然是奏些欢畅的曲子,刘容想起来他曾听过他弹的哀伤的调子,倒是多看了他一眼。
不过王府宴会坐在刘容身边的一定是韩茗槿了,他坐在那里也不多说些什么,只是微笑着看着王爷谈笑风生,神采飞扬,仅在刘容又一次示意下人斟酒的时候,他才不经意的挥退那个正准备过来的下人,再换上来的就是为王爷倒茶,布菜的人了,席上的众人心里都想着这位韩公子究竟是何方神圣,竟如此得到容王爷的信赖。
方乐澄则看着那个坐在主位上挥洒自如的人,发呆想着心事,自己开始决定到王府不过是谋个差事,不料进府就被凉在一边,连看到王爷的机会都没有,更不要提能交谈之类的了,但是见到了王爷同韩公子的情意,却让他想起自己从前与朋友诗酒谈天之时发的感慨,大概是一生得一知己死而无憾之类的吧。
等到酒宴散去,宾客们都回去了,刘容发觉自己喝的有点多了,步子有些虚浮,他靠着阿槿走着,兴致却非常的好,说什么也要去花园观月,阿槿也劝不住,只得陪着一道去。夜色如水,中旬的月儿是又大又圆。
王爷还想再饮,可是韩公子绝对不让他喝了,刘容耍起赖来,趁着酒意,一双手竟然在阿槿身上乱摸了起来,而且直伸进衣服里面去,一干下人站的并不算太远,可是刘容才不管那么多,阿槿的身子好好摸,光洁的肌肤下面是紧实的肌肉,不胖不瘦。
摸着摸着,他更把人儿揽住亲了起来,“嘿嘿,槿,你的脸红了呢,”想到在下人面前做……以前在房里才做的事情,阿槿恼火于刘容借着发酒疯如此大胆,“王爷,早些去歇息了吧。”半哄半求,“唔,”刘容却热热的吻上来,“槿,别扫兴哈,这里挺不错的嘛,”他做出仿佛要在这里更进一步亲热的样子,把阿槿吓了一跳,尴尬的,使劲拉住那不安分的手,然后把头紧紧的靠在容儿的肩膀上,小声说:“你别……”换来那人痴痴傻笑,却被搂的更紧了。
在一旁看情人们卿卿我我也不是件容易的差使,严箐站在一个不远也不近的地方,刚刚自己能看见王爷的一举一动,又不会打扰着主子,他是习武之人,要比一般人耳聪目明,最近新跟着容王爷不久?